燕皎皎却没有看寇熙朝，只是对着沈书衍问：“什么时候看不见的？”
沈书衍沉默了片刻，这才笑道：“今日起来就什么也看不到了。”
燕皎皎沉了脸，现在已过午时，他失明了整整一个早上，而她竟然丝毫没有察觉！
随着“嘶”的一声，沈书衍只觉得自己的眼睛被一层柔软的东西覆住，耳边，是燕皎皎的声音。
她说：“别看雪了。”
他笑了笑，他的视线在昨日便已模糊，今日陷入了黑暗，再没有恢复过片刻的光亮，他知道，从今后，他的双眼再无光亮可言。
他比谁都清楚，他的失明，不是因为长时间看雪。
可眼下，他轻笑着，对着她的方向，应了一声：“好。”
沈书衍立在笑笑身侧，燕皎皎跟年心烧着柴火，架起了马肉。
肉香味还没传出，天上便飞来一只大白鹰，在他们所在的山林上方盘旋。
燕皎皎的双眸一眯，随即笑了笑：“看来，我们有救了。”
只是那笑，却不达眼底！
寇熙朝见她神色有异，问：“怎么回事？那鹰……”
“阿朝，等会儿不管遇到什么事，别轻易动手。”
燕皎皎的声音很淡。
可沈书衍却听出了她话中的郑重。
他微微蹙起眉头。
不多时，一阵马蹄声由远及近。
待近了，终于能看到为首的那一袭白衣的男子策马而来。
燕皎皎走到沈书衍身旁，笑着对白衣人扬手：“姑父，果然是你啊。”
祈之言扬手，他身后的数十人便勒马停住。
他下了马，步子不急不缓的走来。
寇熙朝跟年心戒备的看着祈之言，燕皎皎则是不甚在意的笑着。
只是，手却轻轻的握住了沈书衍的手。
沈书衍抿起唇角，他感受到，她在紧张。
紧紧的回握着她的手，他低声道：“我在。”
燕皎皎看着被覆住双眼的他，眼里划过一起复杂。
“燕姑娘，我找了你两天。”
祈之言的声音淡淡，神色清冷。
燕皎皎笑着，“谢谢姑父为我操心了，救命之恩，我记下了。”
“救命之恩？”祁之言淡淡的看着她：“为之过早。”
年心跟寇熙朝一左一右护在燕皎皎跟沈书衍跟前。
燕皎皎嘴角的笑意依旧：“姑父，你找了我两天，难道不是为了救我？”
祁之言定定的看着她，清冷的神色慢慢带上了一丝温和：“你这一声又一声的姑父，喊得倒挺顺口的。”
燕皎皎咧嘴一笑：“你跟姑姑之间发生了什么事我不知道，却是在姑姑生前的手札里知道你跟她已领了婚书，既然已经领了婚书，我叫你姑父不是应该？”
祁之言神色如旧，并没有接燕皎皎的话，而是看向她身侧的几人，淡淡的开口：“你跟我走，他们，死。”
燕皎皎双眼眯起，声音依旧带着笑意：“姑父，牵着我的手的是我相公，另外的两个，是我师兄跟师嫂，他们任何一个人都不能死。”
沈书衍拉着燕皎皎的手动了动，燕皎皎握紧了他。
“相公？”祁之言玩味的看着她：“不是和离了？”
燕皎皎撇撇嘴，“哪对夫妻不吵架？我跟沈书衍吵了好，好了吵，分分合合都好几次了，和离就不能再成婚了？”
祁之言淡淡的道：“丫头，无论如何，这几个人我不会留。”
燕皎皎冷了眉眼：“无论如何，你不能伤他们分毫！”
祁之言同样危险的眯起眼睛：“我不是在跟你商量。”
“同样，我也不是跟你商量，而是明确的告诉你，我绝不准他们出事！”
两人就这么分毫不让的看着对方，皆是眉目凌厉，绝不让步。
年心跟寇熙朝对视一眼，又都看向燕皎皎。
燕皎皎一瞬不瞬的看着祁之言，被沈书衍握紧的手心里全是汗水。
沈书衍轻轻的把她拉在怀里，对着祁之言的方向，淡声道：“不知阁下如何称呼？”
祁之言的目光移向沈书衍，他道：“祁之言。”
沈书衍颔首：“不知祁公子因何要我等的性命？”
祁之言道：“第一，繁阳山的无归谷所设的阵法是祁家所设，容不得有人活着出去。第二，我要你沈书衍的命，另外的两人自然不能留下活口。”
“为何祁公子要我的命？”
“你手握炸药配方跟研制，留不得。”
沈书衍不再开口，寇熙朝却眼里浮上一丝杀意。
因为沈书衍手握炸药而想杀沈书衍的，只会是他国之人，而且还极有可能是他国的皇室中人。
这个祁之言，到底是什么人？
寇熙朝看着燕皎皎。
寇熙朝想到的，沈书衍也想到了，不过他没有询问燕皎皎，而是问祁之言：“祁公子是寒照国人还是言国人？”
祁之言回答得很干脆：“寒照国，帝七子。”
燕皎皎抿紧了唇，眼神微凉，却没有意外的神色，显然对祁之言的身份早已知晓。
“祁公子如此知无不言，看来今日沈某注定难逃一死了。”沈书衍笑道。
祁之言淡淡的道：“若你愿意为寒照国效劳，我会奉你为上宾。”
沈书衍叹了一声：“我这人虽谈不上多爱国，却也做不出叛国之事。”
“所以，你别无选择。”
祁之言早知沈书衍的抉择，故而也不在意。
“不，我有。”
沈书衍轻笑，转头对着燕皎皎，一手牵着她的手，一手凭着感觉缓缓的抚上她的脸，“我还有一个选择。”
燕皎皎任他抚摸着，目光停在他微勾的唇畔上，他说：“我生要与她一起，死，自然也要与她一道才行。”
说完，他的手已然扣在她的咽喉处。
“沈书衍！”
寇熙朝跟年心齐齐大惊。
祁之言却只是蹙了蹙眉，“你真的要她与你一起死？”
沈书衍笑着：“祁公子不妨赌一赌？”
祁之言看着他，忽地一笑：“那好，我倒要看看你如何掐死她。”
燕皎皎的目光转向祁之言，冷声道：“你还是我的姑父吗？”
祁之言淡淡一笑：“你相公都不在乎你的命，我又凭什么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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