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又没有去过我们学校。全江海我见过的人也不少了,我还会骗你吗?”
赵清芳也叹道:“不知道什么时候,我能弹得和姐姐一样好。”
赵清漪抚了抚她的头,说:“姐姐相信你能做到最好。”
陈铎也过来说:“赵小姐,你弹琴唱歌的时候都不像你平时。原来你也可以这么亮的……”
赵清漪一多汗,说:“陈铎,你不会说话就不要说,真是忍不住让人想削你。”
其实陈铎是故意的,这样才能让她注意到。
白立文也是一通绅士却真诚的赞赏,容耀廷却想到了刚才还说她说汉语时夹杂着几个发音很汉式的英文单词,她故意唱英文歌,无言地反击他呢。
赵清漪忽又看向苏若雪,说:“苏小姐也奏一曲吧,想拉就拉,新时代的女性嘛。”
苏若雪气势哪及,她那如梨花零落般柔美的少女风情,哪里能和舞台的女王争辉?
——即便前几世赵清漪是在舞台上做别的表演:最美教授、最佳女主角、皇帝生母、天帝陛下或者光时正大地作尽触及凡人想像的天花板的作女。
苏若雪适合在寂静的幽谷等待有心人寻芳踪。一站在舞台,和赵清漪这样的人相比,别人是看不到她的,她若去演奏只是一个衬托者,自取其辱。
赵清漪能说“想唱就唱,唱得响亮”,但她不能说想拉就拉,她的身份、经历让她底气不足,不同时代的女性风姿也不一样。
其实赵清漪这不过是仗着多世积累的金象腿压人,并不光明。
原主倒也不是说要变态报仇,只是给一个欠了自己那么多的人当了一辈子佣人、还要听所有人说苏若雪“有情有义,对她有大恩”这事耿耿于怀、死而不甘。
玛丽苏不是病,不害人的话只是她自己的事,但是恩义颠倒,就太欺负人了。
原主不是周海,不是贪得无厌,也没有带着恶心人的目的,而她的儿子、丈夫全因苏若雪而死了。
当了二夫人就是容家的人,原主是这样的嫁鸡随鸡的观念,可最后让她这个容家人当佣人,欺负她无家寡妇没有地方可去了。
苏若雪涵养是有的,微笑道:“我不过末学,就不献丑了。”
赵清漪又问容倾城和苏若雪在圣延节表演什么。
“《仲夏夜之梦》的序曲,学生们还要表演话剧。”
“门德尔松的作品,我也很喜欢。莎翁的喜剧,嗯,演起来有意思。”赵清漪淡淡一笑,又用英伦腔英文气从丹田用说:“ ‘女人呀,当有人为你哭泣时,你能不能找到你该走的方向,带着迷人的面容,诱人的香和华丽的泪珠,步入那圣洁的殿堂’是不是这样?”
容倾城拍着手,说:“是呀,我好像听老师朗诵过,不过我没有记住。”
赵清漪微微一笑,抚了抚她的头,说:“我还是最喜欢那句‘失去,不一定再拥有,转身拥抱,不一定最软弱。’”
赵清芳却问:“姐姐,这是什么意思?”
赵清漪这句说的虽然是中文,小姑娘哪里明白。
赵清漪说:“这是说正视自己的爱情,失去了你才感受到最珍贵,但再也不会拥有;对感情的转身,也是认清自己的一种负责任的行为,而不是软弱。所以说,你长大了,要是看到‘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瑟兮锨兮,赫兮喧兮’,那就先下手为强,走过路过不要错过。不然你就得体会那种‘失去,不一定再拥有’的感觉,一生活在这种感觉里,然后就老了。诚然,倒追男子,好像是拉不下脸,但是你自己追的一定是‘君子如玉’,你等到白捡的九成九是‘歪瓜劣枣’。一辈子的事,你要‘君子如玉’,还是‘歪瓜劣枣’?”
赵清芳脸蛋通红,她十四岁了,当然是知事了,而容倾城也是十六岁年纪,她脸皮可没有这么厚。
倒是陈铎忽然问:“赵小姐,那你看我是‘君子如玉’吗?”
赵清漪挥了挥手,说:“你就普通‘瓜枣’,认清现实啦,你不自己努力讨房媳妇,那是不会有媳妇送上门来的。”
陈铎喘出一口粗气,说:“那大少爷和白先生总是‘君子如玉’了吧。”
赵清漪哈哈,说:“不知道,白大哥是有钱都不赚,义兄以大欺小显然不太君子。”
容耀廷忽说:“我不是君子?我对淑女当然是君子,不是淑女就不一定。”
“势利眼!这能是君子吗?”
容耀廷不禁气结,他明明是和“晏子使楚”有同工之妙,她就这样解读,好像也没有什么不对。
苏若雪见自己总是插不进去话头,也无人来欣赏她的美丽,心中失落,然后提出告辞,容倾城起来送了送人。
苏若雪背着琴盒出了容公馆奢华的镂花大铁门,转头看看里头那栋欧式的城堡,全江海也没有几人住这样的房子。
她这才低头回去,还要走好一段路才有电车,她住在接近租界的华区。这个时代的江海,只有上等人才在租界有房子。
所有人都将她当空气一样,还有那个光彩夺目女孩,她那无心的话,她永远不会明白给她造成的伤害。
只不过是有钱人罢了,有什么了不起的。
苏若雪倔强地坚定了自己的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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