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禛亲追出府的消息很快传遍了王府，婧敏来曦尧房中问话时，她正发着疯，拿了个青铜香炉朝殿外掷了出去，险些掷在婧敏身上。
春桑护在婧敏身前，厉声呵斥道：“大胆！主子福晋在，何人放肆？”
殿内拦着曦尧的珑香听了春桑这一句吓得魂都飞了，忙死死攥住曦尧的双手，压低声音道：“主子可不能再闹了，主子福晋来了。”
说话间，婧敏已经入了房中。
见四下一片狼藉，面色凝重道：“你惹出了乱子，还在这发什么疯？”
“我惹出了乱子？”曦尧轻佻一笑，踏着一地的碎片残骸走到婧敏面前，目光清寒迫视着她：“王爷如何待那贱婢你看不出吗？莫不是要她入了王府也成了主子你才安心？自我入府以来，就从未见过王爷对谁那般上心过！王府里那么些婢子，偏她林鱼儿能得王爷侧目？眼皮子底下养出了狐媚子，你不去管反倒说我发疯？真是笑话。”
曦尧虽恣肆跋扈惯了，可对着婧敏平日里那也是毕恭毕敬的。
今日这般失态言辞着实令珑香替她捏了一把汗，她扫一眼婧敏，见她面色如常端然，不见半分怒意，这才稍稍安稳些。又怕曦尧气头上再说出什么糊涂话来，附耳曦尧嘀咕一句：“主子话过了，这事儿也怨不到嫡福晋身上。”
“又有你说话的份了？”曦尧眉尾一飞瞪着珑香：“白日里受那么些打还记不住规矩？可是皮又痒了！”
说罢抬手又要打下去，婧敏冲春桑使了个眼色令她上去拦着，自己则心平气和劝道：“你心里有气，打她两巴掌这气就消了吗？”
她拉起曦尧抬在半空的手，沉声道：“咱们嫁入王府，便是王爷的贱内，王爷要做什么，咱们何权过问？你瞅瞅，不过一个林鱼儿你就急成这样，我第一个嫁到王府里，是眼见着王爷将你们一个个都迎入门的。比起林鱼儿，你们各个还有着在前朝得脸的母家，若要生气，可不早成了厨房顶上的烟囱？”
自打入府以来，婧敏还从未同自己以这般语气说过话。
她与自己拉着家常，自己也不好太驳了她的面子，只得忍着气闷，叹道：“那是主子福晋您大度，我自认没您那容人的气量。其实旁人也就罢了，我就是瞧不上林鱼儿那骚狐狸样。王爷宁愿对着她也不愿对着我，为着我将她送离王府，还对我生了好大一番脾气，您说说我能不揪心吗？”
婧敏唤来殿外守着的婢女，让她们将殿内狼藉收拾干净，而后同曦尧移步内殿叙话：“正是因为林鱼儿没出身，没学识，王爷待她好，原不过是相报昔日救命恩情罢了。你细想想，亲王成婚那都是要皇上许了的，万岁爷如何会让那样一个民间女子沾上皇室贵气？你实在不需这般犹如惊弓之鸟。”
婧敏接过珑香替二人新沏的茶进了一口，觉得味道清奇，瞥一眼杯盏中的茶叶，笑道：“这是雅斋炒茶的手艺，选得是雀舌毛尖，德妃娘娘送的？”
曦尧愁眉略舒展些，露笑颔首道：“主子福晋好眼力，正是入府前德妃娘娘托人送来的。德妃娘娘母族乌雅氏可是炒茶的好手，这样好的东西，可是有钱也买不到的呢。”
她颇为自得取过茶盏饮了一口，婧敏则含笑睇着她，半晌才道：“方才你说你瞧不上林鱼儿，那德妃娘娘母族的女子，你可瞧得上？”
曦尧道：“那必是名门毓秀，怎会瞧不上？”
“娘娘有一表甥女，名唤乌雅储兰，人生得水灵，年岁又轻，已经得了万岁爷默许，只待年节后便迎进王府来。”
“这怎成？”曦尧乍然闻听此事险些将手中茶水洒了去，她目光凝在婧敏眉目间，急切问道：“主子福晋从哪儿听来的消息？”
“你不必管我从何处得知的消息，你只需知道这事儿是真的，便成了。”婧敏摇头苦笑：“她是德妃娘娘的表甥女，自然是向着德妃娘娘的。来日她入了府，有的是咱们难过的时候，你还是省着些气力，慢慢儿熬着罢。”
曦尧因气呼吸渐喘，怔怔自问：“不可能？不会的！王爷才迎我入府不过半年，怎会这般快又另迎旁人入府？”
婧敏抬眉看着她，轻声道：“也不怪我说你，入府这许久肚子也没个动静，自然给了德妃娘娘将乌雅储兰塞给王爷的契机。”
曦尧委屈道：“我有什么法子？打我入了府，莫说是跟我，王爷又同何人亲近过？”
“如今王府里，嫡福晋与侧福晋都是立了的。可她那样的身份入王府，德妃娘娘怎会委屈她只当了你与婉贞房中的格格？来日一朝得孕，王府的格局，说不准就要变了。”
“变？如何变？”曦尧惊慌道：“难不成还要我与李氏让了侧福晋的位置给她？”
婧敏道：“婉贞再不济还有弘时王子与宜萱王女，她的地位自然牢固。要忧心的，该是你我。”她看向窗外墨黑幽静的夜，隐忧道：“弘晖早夭，我这身子你们都知道，是再无得孕的可能了。哪日王爷厌烦了我，我这嫡福晋的位置还能稳坐几日？”
婧敏虽是在说自己，可这话却是要让曦尧听到耳中去。
她为主子福晋，因无子嗣地位尚且岌岌可危。而自己不过是才入府的侧福晋，如若储兰当真入府且有孕在她前头，那往后的日子又当如何度过？
她虽心中担忧，可面上却故作镇静道：“主子福晋身后有整个乌拉那拉氏为盾，且这些年来同王爷一向相处和睦，怎会发生您口中所说那般荒诞之事？”
“也许吧。”婧敏叹了一声，兀自起身在春桑搀扶下向外行去：“今日与你说这些，是为提醒你一句，你应当提防之人绝不在王府里。王爷将她当成救命恩人，你便少寻她的晦气。若是乌雅氏还未入府你倒先让王爷对你生了厌烦之心，可如何是好？”
曦尧呆坐位上想了片刻，旋即吩咐珑香道：“快，快些将外头收拾利索了，可不敢让王爷回府见了那场面，还以为我是个泼辣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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