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炼钢工人都上了年纪，还有些驼背，上半身晒得黝黑，不知道的还以为从非洲大陆迁徙过来的友人。
他们一见着朱津，就像耗子见着猫，轰隆一声全溜走了。
方泽惊诧道：“他们这是怎么了？”
朱津暗叹一口气，朝车夫挥了挥手让他到一旁候着，接着带着方泽往大楼走去。
一边走着，一边解释道：“还记得我刚才说的嚒？暴动、骚乱屡禁不止，这也是驱使吴魏另建新厂的原因。只是这群工人除了炼钢之外，其他都不会做。他们被遗弃在这里，每个季度给予微薄的薪水，除此之外就在慢慢等死。”
方泽听着听着就有点听不下去了。
朱津继续补充道：“他们看我们的行头，就猜到是【议事大厅】来的。担心我们会关停这座炼钢厂，让他们彻底失业。”
“你们不会关吧？”
方泽的语气有些严肃。
朱津笑道：“当然不会关啦！如果关了，这批工人该往哪去？徒增负担的事，我们怎么会去做。”
有这句话保证，方泽的情绪明显缓和下来。
俩人一前一后走进大楼里。
朱津轻车熟路地来到五楼的一间办公室门口，随后敲响了房门，喊道：“沈总，开门！是我议事大厅的朱津。”
大约过了半分钟，房门打开了。
屋子里走出来一个秃顶的中年大叔。大腹便便的模样和底下的工人完全是两个物种。
这个大叔嘴里叼着雪茄，手里捧着一杯红葡萄酒，目光睥睨地打量着朱津以及素未谋面的方泽。
“我说探长，这不远万里驾临寒舍有何贵干？”
接着转头盯着方泽，道：“少年，你是新来工作的助手嚒？”
方泽道：“我是钟塔的司铎，很高兴见着你。”
大叔嘴角的肥肉颤了颤，推开房门道：“二位，请进屋坐坐吧。”
屋子里凉快极了。
在这种与火炉作伴的地方，在这大热天的黄昏，按理讲屋子里应该特别闷热。谁能想到屋子反倒特别凉快！
方泽仔细观察才发现，原来屋子里堆满了冰块和凉水。
“小阳，快给二位斟两杯酒。”
一位戴着眼镜的青年冒冒失失地走进屋内，从冰水中取出葡萄酒给二位斟上。
方泽原则上是不喝酒的。
因此他将酒杯推给朱津，朱津倒也欣然接受呡上一小口，称赞道：“沈总，小日子过得还挺舒坦的嘛！”
大叔撇了撇嘴，语气寡淡道：“探长，有什么事就直说吧！别让我陪着你打哑谜。”
他将左腿架在右腿上，换了个坐姿继续道：“该不会是想拆迁吧？”
朱津却道：“例行的关怀罢了。沈总勿要紧张。”
大叔发出一声重重的鼻息。
一脸不屑道：“你们这群人满肚子装着坏水，指不定又想出坏主意对付我们。”
方泽见双方有些争执不下，只好主动化解道：“沈总，最近检测到社会安稳度下降得厉害，所以需要我们来四处巡查一番。”
“还请见谅。”
沈总表情有所缓和。
他夹着雪茄猛得抽一口，说道：“我们这里一副死气沉沉的样子，还能整出什么幺蛾子？”
方泽道：“细菌总是在看不见的地方滋生。越是这样，我们越是要警惕。”
别看沈总吃得肥头大耳，他的脑子还算活络。
一听方泽的话有几分道理，就吩咐他的秘书小阳给他俩带路，最后还叮嘱了一句道：“离炼炉远点，一个火星就能把你们蹦死。”
……
小阳走在前面。
方泽与朱津紧随其后。
这个少年年纪比方泽大上一些，不过特别稚气，有一种做题家的味道。
“二位……您们想先从哪里参观呀？”
少年含蓄道。
朱津背着手走到他跟前，指着前方仓库说道：“就从这里开始吧。”
方泽同样上前一步，问道：“老兄，你叫什么名字？”
“你……你叫我阿阳就好啦。”
阿阳抿着嘴笑了。
方泽耸了耸肩，故意落后半步跟在阿阳和朱津身后，放空脑袋静静欣赏重工业的美景。
阿阳走在跟前介绍道：“由于新厂建立，外加上员工薪水普遍偏低，这些年头招到的年轻工人特别少。只剩下这些吃老本的老员工了。”
“来，小心。”
阿明指着地上随意堆积的废铁渣。
阿明一蹦一跳，从上面越过去，方泽有样学样，同样蹦了过去。
“以前鼎盛的时候，经常有工友偷废铁出去卖。不过现在废铁也不值钱，索性找个角落堆着了。”
方泽只是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可当他走进仓库，不由发出一声惊呼道：“这么多铁？！”
阿阳道：“足足有几百吨呢！虽然有很大一部分已经报废了，但是将就还能拿来用用。”
这些钢材方泽看不入眼。
毕竟纯度太低，有太多杂质融入其中，不过以这个世界的科技水平而言，算得上是一笔高精度大产量了。
只是来回转了几圈，也没见着门卫之类的把守。方泽忍不住问道：“就不怕失窃吗？”
“失窃？能藏到哪里？”
阿阳伸手抚摸一块块精确切割的钢材，道：“周围十公里荒无人烟，唯有每天清晨一班马车能够把货物带往世界各地。”
朱津问道：“生意还行吗？”
阿阳摇了摇头，道：“交通不便利，导致运输成本飞涨。加上新厂开设，把这里的生意几乎都抢走了。”
方泽有些懵圈。
“合着这里在空运转？！”
阿阳双手一摊，脸上的表情更加无奈，道：“这也是没辙的事情呀！机器是不可能停下来的。一旦停下来，损失远比机器空转大！”
阿阳觉得这里是伤心地。
他带着方泽与朱津溜达了一圈，就往前方的加工车间走去。
车间里见到寥寥几个工人。
只不过他们见着方泽与朱津携伴而行，就像是见着鬼似的，加紧尾巴全跑没影儿了。
阿阳想留他们下来聊一会儿，大都以工作繁忙推辞掉了。
遇上这种大离谱事件，方泽却道：“阿阳，他们在哪吃饭？我们和他们一起吃吧。”
阿阳有些犹豫，指着东南角道：“在那儿~不过事先你得有心理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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