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月不到的时间，枯白的部分已经从三分之一蔓延到了快到剑尖的位置。
整把重剑像是被烈火焚烧后的灰烬堆成，充满了裂纹，枯白的颜色像是一碰就碎。
“这、这……”
绿谷再也抑制不住眼泪喷涌而出，他伸手又缩回去。
“这都怪我、怪我……”
跪地痛苦，显得后悔无比。绿谷头伏在地上，一抽一颤，没脸再多看一眼。
是他辜负了侘助的“信任”，痛苦、自责折磨着他——明明是借助侘助的力量才得以前行，他当初到底是怀着怎样的心情才质疑侘助的？
绿谷为自己的懦弱和不敢承担而羞愧，这一切都源自他没有勇气承认自己的无力，而逃避地似的把过错都归结于侘助的不足。
“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是我错了！”
绿谷鼻涕眼泪糊了一脸，悔恨不已。他不是在担心自己的前途，而是后悔自己不该这么对待侘助。
刀剑有灵。
侘助这副步入末路的样子，让绿谷彻底相信了这句话。
因而更加愧疚。
侘助，是他的伙伴啊！是曾经最不会嫌弃他，只会一心一意帮助他的伙伴啊！
严琭心中暗叹，看上去这样直面的方式有点残忍，但这是最直接的办法——撕开绿谷心中的伤口，让他直面最不愿意回顾的问题。
这样才能让他真正意识到，要变强，只能靠自己。
强者之心，从来不是靠别人的灌输和自我领悟，唯有经历苦痛后，真正有了变强的理由和执着，才能拥有的心态。
并不是因为有强者之心才追寻变强，而是因为坚定不移地走在变强之路上才会拥有强者之心。
严琭正是想用这份刺痛绿谷的教训，告诉他这个道理。
想到这里，严琭悄悄动了动手指。
侘助轻颤，剑尖的最后一块黝黑也变得枯白。
绿谷仿佛意识到了什么。
“不、不要……”
剑尖开始慢慢地粉碎成尘，剑身渐渐成灰，一点点、一点点的，往上蜿蜒，像是蹒跚的老人，慢慢走不动道儿，歇歇脚，就一点点躺下，安详地睡着。
“不！侘助！别！求你！”
绿谷膝盖在地上摩擦，连滚带爬这两步，伸手抓住那些飞舞的灰，拼命地抓，想要给它塞回去。
只是，徒劳。
灰尘沾满了脸颊，混着涕泪，成了灰不溜秋的模样。
绿谷用哀求的目光看向严琭。
“……”
严琭沉默着，绿谷的眼神渐渐绝望。
瘫倒在地。
“不、不能是这样的……”
“感受到了吗？”
“什么……”
“这份无力。”
“……”
“好好记住今天的这份感觉。每当你想要退缩的时候，想要怀疑的时候，回想一下今天的痛苦，失去同伴的痛苦。无能为力的痛苦。罪魁祸首的痛苦。”
剑灰还在飘舞，绿谷的眸光渐渐失去神采。
严琭的话语如同恶魔低吟，在他耳边缭绕，让他失神的心一点一滴，不自觉地捕捉着，当成指引。
“现在，我问你，你无能为力吗？”
“我、我……无能为力。”
“你是个无能为力的废物。”
“是……我是无能为力的废物。”绿谷无意识地重复。
“我问你，你现在想变强吗？”
“我，我想要变强。”
“想要多强？”
“想要，最强！”绿谷眼中蓦地凝聚了一丝光彩。
“你渴望力量。”
“我渴望力量！”
“你要阻止这种悲剧的发生，为此你需要力量。”
“我要阻止！我需要力量！”
“是的，这世间有很多不合理，等着我们去纠正。为此，我们要扫除所有的压榨、背叛、阶级、个体的威胁，迎来真正理性、规矩、律法的世界。”
“没错！我们要纠正这一切！”
“是的，我的孩子，”严琭半蹲下来，拢着绿谷，用轻柔的语气道，“为此，你需要无可匹敌的力量，你会紧紧追随在我身后。”
“我，我需要无敌的力量！我要追随您左右！”
绿谷仿佛明悟什么至理般，眼中大放光彩，紧紧地盯着严琭。
严琭露出一丝微笑，笑着肯定道：“是的，你需要力量，而我能给你力量。”
“孩子，来吧，我需要你的帮助。”
严琭伸出手掌，鼓励地看着绿谷。
绿谷渐渐露出狂热的神色，把手搭了上去。
“愿、愿为您效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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