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党筱儿,”肃羽的声音冷得仿佛千年不化的寒冰,甚至连昏迷中的默槿似乎都觉察出了几分凛然的意思,不免瑟缩了一下脖子,“回去了。”他先一步迈开了脚,去的正是来时的方向。
咏稚倒是有些为难,按说男女授受不亲,可若是把党筱儿扔在此间不管定然也是不可能的。他暗自思索了一下最后还是决定将外袍脱下来给党筱儿盖上,随后尽量不碰到她身体地将人背在了身上,按说她与默槿的重量应是差不多的,偏偏咏稚心里倒是有了几分不一样的感觉,并未想着什么暖玉潇湘只希望尽快赶回去,看看默槿到底怎么了。
到底肃羽教程快些,他一直保持着很远的距离在前面引路,咏稚无论怎么赶都只能和他维持一个相对平衡的位置,只能看清他的背影,再往近了,肃羽自然会加快步速来拉开距离。
其实在回去的途中默槿便已经醒了过来,方才不过是被那阵波动震晕了脑子,如今被凉凉的夜风一吹,自然清醒了很多。
活动了两下小腿,默槿示意肃羽放自己下来,却不想被越发狠厉地力道再次扣住了肩膀和膝弯,“别乱动,”声色俱厉大约形容的便是他此时的模样,“仔细我把你丢下去。”说着还示意性地将手臂向外送了一下,可手却仍旧扣着她的身体不敢放松半分。
默槿一下摸不清楚他到底为何会突然之间冒出了火气来,手脚确实依旧能感觉到几分残留的酸软,自然也没有强硬地再要求自己下来行走,反而是放松了腰身同时还搂着肃羽的脖子后面把自己往上提了几分,让他抱得更不费力一些。
夜风习习,默槿仰着头微微眯着眼睛,因为吞噬山涧精气的妖物被震碎了真身,倒是连夜空都亮了几分,反倒让人越发地不适起来。
在绕过小路回暂住的屋子时,肃羽在山石后面停了一下脚步,一是等咏稚赶上来,二则是担心有人会在此堵着他们的行迹。
看他如此防范的样子,默槿反倒显得过分轻松了些:“他们不会发现的,”像是为了印证她所说的话,果然,一眼望去除了几间被月光勾勒出边缘的屋子外,道上当真是一个人都没有。
在回去的这一小段路上,默槿其实也在四处观察着,末了她得出结论来:“估摸着还在祭祀,恐怕一会儿你和咏稚还要再去一次。”
肃羽听了也点了点头,虽然默槿之前的行动显得过分鲁莽,但如今她倒是恢复了理智,做出的判断和自己也不差上下。
前脚将默槿安置在里间儿的通铺之上,后脚便听得门被撞了开,还裹挟着咏稚的声音:“师父,你怎么样了?”一边问着,他一边大步流星地把党筱儿送进来后一步跃到了默槿身边儿,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胳膊刚巧撞到肃羽的腰腹上,将他推开了半分。
“不妨事儿,”默槿仰着头,从她现在这个角度看过去,咏稚的脸怎么瞧怎么好笑,自然她也就顺其自然地笑了出来,不过也只是转瞬即逝罢了,“你同肃羽再出去一趟,估摸着那些人还在祭祀之上。”
“可是这儿……”
有了昨天的前车之鉴,咏稚对于这个地方是越发地不安心起来,不过肃羽伸手捏了一下他的肩头,摇了摇头:“没事儿,今夜恐怕就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他们也不敢四处乱跑,更毋庸说要到这儿来。”
听得这话十分在理,咏稚又看默槿再次冲他垂着眼帘点了几下脑袋,这才直起腰来跟着点了点头。
果不其然,祭祀的高台周围仍旧围满了人,高台的圆柱之上拴了个黄发垂髫的姑娘,此时因为过度的惊吓精神上已经有些恍惚了,而老村长拿着驱魔铃站在一旁同样是瑟瑟发抖的样子,若不是拄着拐杖恐怕早早已摔了下来。
最先注意到他们来了的自然是之茂,因为从头到尾他根本不曾关心过眼前所发生的一切,一个心都挂在咏稚身上,生怕他们生出旁的事端来影响自家妹妹离开的事情。
好在现下他们如约而来。
“两、两位恩公啊,”老村长因为面朝着众人,自然是第二个注意到的,他连忙走到了高台的边缘,弓着背连连摆手,“两位终于来了,这、这眼瞅着便到了时辰,我们…”他摊着手在下面围观的一种男子头顶滑过示意到,“我们这全村老小,可都指望着两位了啊!”
咏稚对这些事儿其实根本不关心,从头到尾他都是一副对旁人爱答不理的样子,反观肃羽,平日里总是清冷惯了的他,反而对这个村落所发生的事情报以了很大的热情。
现在也是,远远地他的脸上已经挂上了笑意,此时更是拱手向老村长还了礼:“我与我家公子深夜外出正是为了此时,那妖物已被我等驱除,不会再来惊扰各位了。”
一时间议论声如同忽然落下的阵雨一般在每一个角落响了起来,特别是高台之下围着的一众老小儿们,有的雀跃有的则是满脸狐疑地看着他们二人。
看老村长的表情,他应也是属于后者,被之茂和另外一位壮年搀扶下来后,老村长颤巍巍得走到了肃羽的面前。
“年轻人,说话可不要贪心,那妖物、那妖物盘踞百年之久,怎么是你说驱除便驱除的了呢?”
肃羽挑起了一边的眉毛,又递了个叫人读不懂的眼神给咏稚后才开口应道:“这话我倒是不懂了,明明是您叫我们留下降服妖物,为何如今我们做到了,偏偏不信我等的也是您呢?”
“这…”老村长一时语塞,愣了一会儿才接茬说到,“我活了这许多年,那妖物自我幼时便存在,不可能不可能…”
“不可能什么?”
咏稚一边儿挂心着默槿那边的情况,一边儿又对从之茂那儿听来的村中的情况十分不满,自然说话不会像肃羽那般圆润还不是想说什么就说什么,自然语气也生硬地厉害:“照你这话,你该是这妖物养大的,才会如此了解它?”
他说这话的愿意不过是为了让老村长在众人面前下不得台面来,没想到老村长非但没有反驳,反而煞白了一张脸,干瘪的嘴唇哆哆嗦嗦了好几次都未曾开口说出什么话来。
肃羽同咏稚对视了一眼,只不过前者淡然而后者眼中不免掺杂了五分的惊异。
“难道,”带着笑,肃羽靠近了老村长一步,“我家公子说得没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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