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像是刚从某处逃难出来一般，衣衫褴褛，一张脸就跟糊上了锅灰似的，两条好看的眉毛，此刻烧得只剩眉骨不见毛。
但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他的墨发。
发冠不知飞去了哪里，长发被炸焦，发尾蓬松高卷成一圈圈的爆炸形态，而顶部的发丝却被直接炸断，像栽种好的黑秧子，一根根笔直地插在他头上，在风中摇摆晃动。
楚然：“……”
她有些没绷住，笑出声来。
“你怎么把自己弄成了这个样子？”
“这不重要。”说完，他就发现楚然的表情不太对。
他心里咯噔一下：“你在看什么？”
楚然当即收回不自觉被他那两排大白牙吸引的目光。
不是她有什么特殊嗜好，实在是他一说话，那白牙就显露了出来，在一片漆黑的脸上，就好似夜半唯一一盏明灯，那么耀眼。
但如果告诉他真话，就算是他，一定也会恼羞成怒，翻脸暴走的吧。
虽然有那么一瞬，楚然还真的挺想看一看他暴走会是什么样，可最后她还是忍耐住了。
“没什么，只是难得见到你如此狼狈。”一边说，她一边抬起手指了指挡在面前的屏障。
周青肃冷哼了一声，将屏障撤去。
“如果你是来问那道灵符，那你来早了。”
他转过身向屋内走去。
楚然手指一动，一张立刻将一张隐匿符文贴在手中的留影石上，然后将灵石启动，跟了上去。
全方位多角度记录下了少年的历史性时刻。
“你学坏了。”身后亦步亦趋跟着进门的男人，似笑非笑地传音。
楚然若无其事地将灵石收好，只当没听见他的话。
进了屋，她的目光便被那浓烟环绕的四方青铜鼎吸引。
巨大的灵符仍纹丝不动地缠绕住鼎身，地上随处可见炸毁的明黄符纸，以及散落的符笔和各种砂磨。
显然这段时日他一直都在屋子里认真研究这道符文。
“我已经抓住了一些头绪，正在尝试破解封禁。”周青肃沉声说，神色有些暗淡，“可惜又一次失败了。”
他垂首看着仙云鼎，猛地攥紧拳头。
“不过我会成功的！再给我一点时间，我定能破开这道灵符！”
他的眼中窜起熊熊火焰，斗志高昂。
见状，楚然扬唇一笑，“嗯。我信你。我今天过来倒不是为了它，而是有一件事想拜托你。”
“什么？”周青肃略感意外。
“用你们周家的追踪符，替我找一个人。”她拿出那枚护心丹，指腹轻轻在那些纹路上摩擦，“这个灵纹就出自她手，上面留有她的气息。”
周家独创的追踪符有多厉害，她是见识过的。
用它，或许能寻到无双的行踪。
周青肃接过来，一下子就被上面的灵纹吸引。
“这是一种高阶灵纹！施术者的灵力很强大，灵纹力量均匀，一气呵成。此人必是符文大家！造诣甚至在我之上！”
他的情绪有些激动，不单是因为又见到了一种陌生的强大灵纹，更是因为知道了，这一位比他更厉害的符文师存在！
“等着！”
他手指一钩，地上散落的符笔飞到他手中，单手执笔一转，一张符纸瞬间出现，腾空悬在他面前。
笔尖划过手掌，犹如刀锋刺破掌心。
以血为引，提笔画符！
明黄符纸上很快便勾勒出神秘的血色纹路。
血纹上金芒忽闪，灵符顺利成型。
周青肃当即催动符文，金光迸射，笼罩住他手中的丹药。
楚然唇瓣紧抿着，有些紧张。
忽然，周青肃猛地皱起眉。
闪烁的金光散在空气里。
楚然心一沉。
这个情况和许久前为了完成佣兵公会的任务，在破庙追寻失踪者气息时，完全不一样！
“失败了？”
周青肃没有回答她，而是执着地又尝试了数次，每一次灵符力量凝化的光芒都会消散。
“无法追踪。”他说，“有两种可能，一，对方进入了某个神秘空间，就像你当初忽然来到这里一样，所在的空间不同，导致追踪失败。”
“第二呢？”楚然追问。
“她的气息被隐藏了起来，也许是丹药，也许是某种法器、结界，特殊的符文。”他说道。
楚然其实有想过，这一趟可能会落空。
因为这五年来，神王殿一直在找无双的下落，他们能追踪自己，自然也可以追踪她的气息，但似乎一直没有进展。
可她心中依旧抱着几分希望，也许会有发现也说不定。
“没有别的办法了吗？”她不死心地问了句。
周青肃摇摇头，“抱歉，不过她应该还活着。人死后，只要尸骨尚存，便会有气息残留。追踪符没有发现，说明她应当没死。”
除非她的尸骨也被某种力量隐藏隔绝。
这话周青肃没说出口，因为他看得出，这个人对楚然很重要。
可楚然怎么会想不到这一点？
她闭上眼，稳住自己的心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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