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室里突然出现第二个人的声音。
这声音像男人又像女人，像老人又像是孩童，像人声又好像是人工合成的电子音……
有富春树本能地觉得，这并不是通过变声器或者因为声音传播失真而造成的现象。
说话的人，他本身就是这个音色——如果他真的还能算是“人类”的话。
虽然这是第一次直接打交道，但有富春树还是马上猜到说话的人的身份。
“亚雷斯塔理事长……”
身为“Study”集团的首领，有富春树也勉强算得上是学园都市的“大人物”，对那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理事长大人多少也有所耳闻。
而且，能够公然“入侵”警卫部队守备最森严的监狱的，也只有学园都市的真正统治者，统括理事会的理事们。
亚雷斯塔理事长继续说道：“‘人工天界’，不是这么玩的。”
有富春树愣了一下，才意识到亚雷斯塔理事长指的正是自己的“最终计划”。
“……”亚雷斯塔理事长的态度实在出乎意料，有富春树一时间也不知道该作何回答。
——没记错的话，我的计划是破坏、颠覆这座城市吧？
有富春树表情古怪，作为学园都市真正主人的亚雷斯塔理事长，怎么好像没有生气，反而一副“你做得不够好”的口吻？
亚雷斯塔理事长没有在意他的感受和想法，继续说下去：“思路没有问题，你确实抓住了关键——AIM扩散力场，但你不应该受木原幻生的干扰，临时改变原本方案。”
“如果你坚持按照原计划，直接发动最初版本的‘最终计划’，那么破坏这座城市的可能性高达42％。”
有富春树咋舌道：“连一半也不到吗？”
“但是你实际上选择的方案，成功概率为零！”亚雷斯塔理事长毫不客气地说道，“唤醒怪兽，就必须与六冢源战斗，而怪兽的胜率……为零！”
“怎么可能？”有富春树怀疑道，“虽然他这次确实赢了，但要说概率的话，无论如何都不可能为零吧？”
“因为六冢源的能力，”亚雷斯塔说道，“只要他愿意，就可以无数次地读档重来。”
“六冢源，又是六冢源和他的格斗大赛！”听到这个名字，有富春树心中一阵烦躁，“所以你来这里就是为了奚落我的失败吗？”
“啊，对呀！那所谓的地下格斗大赛已经是官方认可的正规活动了。”有富春树自暴自弃地叫嚷着，“既然是你们允许的比赛，那么我的意图被挫败当然符合你的心意吧！”
话虽这么说，但有富春树脑海的理智却抓住刚才亚雷斯塔理事长所说的一个词——“人工天界”。
他身为科学家的本能意识到这个名词所代表的含义不简单。但此时此刻他没有静心思考的心情。
“对我的计划来说，你的些许谋划只是一个小插曲。”亚雷斯塔理事长的语调没有丝毫情感起伏，“当然，六冢源推动的格斗大赛也是。”
有富春树抬起头：“我明白了，之所以你没有直接出手阻止我，就是因为有六冢源那个家伙吧？让我将主要矛头对准六冢源和那个格斗大赛，然后借六冢源的手挫败我的最终计划！”
有富春树越说越觉得自己猜对了事实，否则，亚雷斯塔理事长不可能对自己破坏整个学园都市的恐怖行动坐视不管。
既然现在亚雷斯塔理事长能够毫无征兆地“出现”在监狱的囚室当中，完全可以合理推测，他也能够随时“出现”在这座城市的任何一个地方。
因此，对亚雷斯塔理事长而言，这座城市恐怕没有“秘密”可言。
正因为想通了这些关节，有富春树才最终得出上面的结论。
亚雷斯塔理事长在坐山观虎斗，掌握的情报足够多的情况下，往往不需要亲自出手，就能够不动声色地做很多事情。
“……”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有富春树仿佛听到一声细微的叹息。
“恰恰相反。”亚雷斯塔理事长突然说道，“我的期望原本是让你来阻止他——破坏、毁掉那个格斗大赛。只可惜，你失败了。”
这才是亚雷斯塔理事长专门来见他的原因，算是探望一下“合作伙伴”。
“这不可能！”有富春树断然喝道，“你在小看我吗！”
本以为自己是足以跟亚雷斯塔理事长对台的敌人，而六冢源只不过是理事长手中的一把刀，用来借刀杀人，对付自己的道具。
可现在看来，六冢源才是亚雷斯塔理事长的心头大患，自己这个拥有破坏整座城市能力的恐怖分子，竟然被理事长视为“合作伙伴”？
这意味着亚雷斯塔理事长不在乎“最终计划”。
——有富春树费尽心机的谋划和多年准备的“革命”，在人家眼里根本不值一提。
有富春树觉得自己被彻头彻尾地否定了，自尊心强的他当然无法认可这种事情。
“我差点就能毁灭整个学园都市！”有富春树喊道，“你怎么敢如此小看我！啊，我知道了，你只是用这种方式来羞辱我，贬低我……”
亚雷斯塔理事长没有出声，始终保持沉默，但他的存在感一直没有离开。
有富春树的声音逐渐变小，最终彻底闭嘴。亚雷斯塔理事长的态度，让他觉得自己就好像一个歇斯底里的小丑。
“为什么……为什么你不直接出手？”冷静下来，有富春树询问出声，“你想阻止六冢源的话，为什么不亲自出手？”
这也是他目前为止最大的困惑。
“当偏差足够大的时候，我便不能亲自出手。”亚雷斯塔理事长说道，“只能借助同样属于意外事件的你。”
“另外，”亚雷斯塔理事长补充道，“在我看来，你所谓的最终计划，后果的危害性确实不如让格斗大赛成功举行。”
有富春树愕然，沉默许久才说道：“那么，这个时候来找我又是为了什么？”
“我说了，只是想跟曾经的‘合作伙伴’打个招呼。”亚雷斯塔理事长说道，“好了，转换心情的闲聊到此为止，你就安心在这里待上一阵子吧。”
然后不等回话，亚雷斯塔理事长突然离去，就像来的时候一样，毫无征兆。
环境中的杂音潮水般涌现，填满有富春树的双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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