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并未出宫，却走了很久很久，先是坦途大路，后来颠簸不平，昏昏欲睡的长歌，被尹简紧紧地抱在怀里，以免跌落下去。
车厢里的气氛，极为沉闷。
长歌困乏无力，尹简因为她的胡言乱语，一直阴沉着俊容。
而寒夜的冷风，呼呼地刮过车窗，偶尔夹杂着一两声不知名的鸟虫啼鸣。
大约一更天时分，马车终于停了下来。
良佑在外回道：“启禀皇上，接下来是上坡路，马车上不去，需要步行。”
长歌打了个哈欠，嘟哝道：“大半夜的究竟去哪儿呀？”
“歌儿，我们下车。”
尹简没有多做解释，牵着长歌的手，下了马车。
忽来的冷意，令长歌清醒了几分。
她打量着所处的环境，虽然墨夜看不太清楚，但无疑身在山腹之中。
郭顺呈上两只暖手炉，尹简又替长歌拢好肩上的大氅，看到长歌迷茫的表情，他握紧她的手，温语道：“这里是皇城的后山，也叫千峭山。”
长歌愕然，“我们去山顶看风景吗？”
尹简笑了笑，没有回答。
良佑及一众侍卫全部点燃了火把，两人在前面带路，剩余的人断后。
上山的路，略有些艰难，好在都是习武之人，下盘稳当，整个过程还算顺利。
约摸又走了一刻钟，良佑停下步子，“皇上，标注就在这里。”
长歌望着面前的一棵茂盛的大树，不解的眨巴着眼睛，“这是……”
尹简轻声道：“前朝皇室的遗骸。”
长歌一震，语气控制不住地激动，“埋在了树下吗？”
“嗯。”尹简颔首，神情极为复杂，“有关前朝事宜，当年皆是皇叔处置的。皇叔说，除了死在皇宫大火里灰飞烟灭的皇族外，身在宫外的凤姓族人，皆被斩杀殆尽，而后尸骨被运至千峭山，挖了个大坑扔进去了。后来，埋尸的地方，长出了一棵树苗。”
长歌目光变得恍惚，她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
尹简心疼地看着长歌，有些难以启齿，“至于洪武亡帝的尸骸……”
“在哪里？”
长歌急切地抢过话，她微微发抖的身子，及目中的期待，令尹简愈发说不出口，可是，到了此刻，也只能硬着头皮告诉她事实，“曝尸七日之后沉了江，鱼虾食之，尸骨不存。”
长歌猛地后退半步，踉跄站立不稳。
尹简担忧地搀扶住长歌，附耳道：“歌儿，朕许下的聘礼之诺，朕绝不食言！除了洪武亡帝和夙雪公主，其他人的遗骸，朕会派人挖出来，运往宁州陆判庙，建一个墓园，逐人安葬。”
长歌如鲠在喉，“谢谢。”
尹简侧身，朝良佑吩咐道：“仔细办事，切莫走漏了风声！”
良佑领旨，“皇上放心，奴才定不辱使命！”
长歌在原地呆立了许久，有心想要祭拜一番，又实在师出无名，只好在心里默默祝祷，盼与亲人来生再会。
回宫的路上，长歌枕着尹简的胸膛睡着了。
尹简痴痴凝着她如玉面庞，在她含泪的眼角，轻轻落下一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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