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沽眸中有光芒一闪而逝，身子微微前倾，笑问道：“姑娘最喜欢什么茶？”
“什么都好，我不挑……不过，更喜欢绿茶，清淡些的。”晚宁避开燕沽的目光，低头啜着茶漫不经心的回着话。
“那下回请姑娘喝碧螺春。”燕沽颇有兴致的邀请。
晚宁颔首，把空了的茶盏又递给燕沽。燕沽笑意深深，再次为她沏好递回去。
“刚刚的曲子不错，你先下去吧。”燕沽头也没回，对垂首侍立在角落的月奴吩咐。
月奴笑容妩媚，深深福了一礼，退出门去。
待月奴出门离去，燕沽身子微微后仰靠到椅背上，盯紧晚宁问道：“姑娘是如何知道，月奴是在下的人？”
晚宁放下茶盏，面上露出不太真切的笑意，“原本不知，就是想听个曲儿罢了。不过现在大人来了，便知道了！”
“姑娘要请在下，其实不用这般拐弯抹角，直接让你的丫鬟过来传唤一声就是。”燕沽啜了口茶，眼角瞥了下四骨，意味深长，“姑娘午前不是恰好从在下府前经过吗，让人通传一声，在下自会赴约。”
晚宁好像没领会他的意思，眉梢动了动，“燕大人这么好请的吗？早知如此，小女子确实不该这般大费周章。不过托了燕大人的福，听了两支好曲子。”
“姑娘若真喜欢，”燕沽身子又向桌前倾了倾，“就让月奴到姑娘身边伺候。”
晚宁笑容绽开，眉目也渐渐舒朗，摆手道：“我可不敢，那我家门槛岂不是要被踏破了！”
燕沽先是一愣，随后放声大笑，笑得前仰后合。
晚宁斜睨着他，浅浅的啜了口茶。心道，你还能再夸张点吗？
“姑娘大病初愈，今日才出门就忙成这样……先前去德雅轩挑了笔墨，可是要给安家娘子预备生辰礼？”一瞬后，燕沽收了笑，眉目却比先前舒朗了几分。
晚宁面露惊愕之色，赞叹道，“燕大人真是……无所不知。”
燕沽笑道：“沽只是羡慕罢了。不知沽生辰时，姑娘可愿意送沽这般大礼。”
“燕大人说笑了，不过一幅画而已，大人拿纸笔来，我现在就画与你！”晚宁挑眉斜着他，语调越发轻松随意。
燕沽又被她逗笑，边笑边道：“若是真这般容易，在下先前也不用那般费尽心思了。”
晚宁抿唇轻笑，从袖袋里掏出一个小瓷瓶递给燕沽，“这是解药。先前是阿宁不懂事，多有得罪，还请燕大人见谅。”
燕沽看着那枚小小的青玉瓷瓶，没有伸手去接，反问道，“姑娘这是何意？冰释前嫌？姑娘不计较沽的过失了？”
晚宁笑道：“大人说笑了，误会而已。我知道大人是好心，说起来我该好好谢谢大人。”
“在下还以为自己做错了事，怕姑娘怨怪，一直担心不已呢！”燕沽笑着，话里有话，眸中光芒闪烁，直直的望定她。
对上那双琥珀色的眼眸，晚宁似乎从中看到了自己的面容，恍惚间她又有片刻失神……却又很快回过神来，避开燕沽的目光，无奈的叹了口气，“燕大人，差不多得了，再这样就没意思了。”
燕沽看到了她的反应，抿唇忍笑，又盯着她看了半晌，才将小玉瓶拿过来，问道：“要都喝了吗？”
“把手伸出来。”晚宁勾了勾手指。
燕沽勾起唇角，把握着青玉瓶的手伸了过去。
晚宁也不避讳，直接将手指搭在他腕上，拧眉探查了片刻，“解了七成，真是不简单。燕大人身边可是有解毒的高人？”
燕沽勾了勾唇，盯着晚宁搭在他腕上的手，随意的点了点头，又挑眉指了指小小青玉瓷瓶。
晚宁看了玉瓶一眼，想了想道：“还是得全喝了。”
燕沽闻言收回手，拔开玉塞，直接仰头将药一饮而尽。
晚宁眨眼，看他喉结滚动，真的把药全咽下去了，不由有些惊奇。
她还以为以他的精明谨慎，会回去验一验才会喝呢！
“果然觉得好多了。”燕沽把空掉的玉瓶塞入袖中，长长舒了口气。
晚宁站起身，冲燕沽深揖一礼，正色道：“小女子多有得罪，还请大人海涵。”
燕沽偏头看着晚宁，微微蹙眉，“姑娘该不会又给我下毒了吧？”
“大人觉得呢？”晚宁无奈，不答反问。
“姑娘忽然待我这么好，沽实在有些受宠若惊。这是有想要的东西了？”燕沽调整到一个舒适的坐姿，玩味的看向晚宁。
“有几个问题想请教大人。”晚宁重又坐下，去拿茶杯。
燕沽却先夺了过来，“茶都凉了，姑娘稍后，我重新沏来。”明显是顾左右而言他，只见他又冲门外唤道：“廖庭，拿水。”
晚宁心中微动，看了四骨一眼，对燕沽道：“让四骨去取吧！”
燕沽笑着颔首。
四骨略有迟疑，但还是不动声色的退出门去。
燕沽看了眼被重新关上的房门，屋里只剩他们二人，身子又往前倾了倾，笑意颇深，“姑娘问吧！”
晚宁面上虽还带着笑意，目光却渐渐清冷，“那位公主的画，大人从何处得来的？”
“这个故事很长，姑娘要听吗？”燕沽还是一脸玩味的笑意。
“若不唐突，还请大人告知。”晚宁正襟危坐，尽量显得恭谨。
“在下每次见姑娘都觉得很是不同，好似姑娘有几百张面孔。姑娘的戏演的真好，就是不知哪个才是姑娘的真面目？”燕沽还是不肯说，只先悠悠感叹了一句。
晚宁回敬道：“彼此彼此，大人给我的感觉也是这般，我也想知道哪个才是大人的真面目。”
燕沽忽然收敛笑意，眸色有些阴寒看向晚宁。
这一次晚宁也不退让，嘴角噙着淡淡笑意，回望他。
片刻后，还是燕沽先移开了目光……
“我骗你的，没有故事。公主的画只是我偶然从一个游方道士那里买到的，一共三幅……姑娘是想要吗？”燕沽似是泄了气，坦然道。
晚宁怔愣了一瞬，才叹息一声道：“只是偶然吗？我确实想要。不过，君子不夺人所好，大人是个真正爱画懂画的，都说知己难求，想来那些画在大人手里才是最好的归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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