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 我本平凡
凌天行大婚之后，凌天茹便心怀忐忑地找到族长。
不等她询问，凌启兴便将早已准备好的筑基丹交给她。
这一枚她曾经无比渴望的筑基丹拿到手中，凌天茹反而有些不知所措。
她以为自己已经准备好了，可是真到了筑基的时候，反而又再次犹豫起来。
六年前，她拿到一份筑基灵物的时候，同样也以为准备好了，最后却是功亏一篑。
那一次的失败，让她多年来未曾动摇的决心再次松动起来。
而今，还没有开始冲击筑基，她便再一次动摇了吗？
凌天茹合上玉盒，心中疑惑，是什么让她觉得自己已经准备好了的呢？
是大哥凌天武的筑基吗？
她想起许多年前的那个夏天，她在家族学堂下学后没有等到接自己的母亲，惊惶无措时一个温柔的声音传来：“七妹，我们一起去梨泉院玩耍吧！”
“是啊七妹，梨泉院里有一棵好高好高的梨树，还有一个好大好大的灵泉，可好玩了！”
回过头时，她看到两个和她一般大小的少年，一个一脸阳光，一个虎头虎脑。
她知道，虎头虎脑的少年叫凌天武，比她大三岁。一脸阳光的少年叫凌天文，比她大一岁。
好高好高的梨树，好大好大的灵泉，她面露憧憬，可是想到母亲找不到她时一定会担心，她小声说道：“可是，娘亲找不到茹儿会着急的。”
“放心吧！”虎头虎脑的少年得意地说道，“我们和学堂的爷爷说一声不就行了！”
“是啊，伯母肯定被什么事情耽搁了。梨泉院就在旁边，还有许多同龄的兄弟姐妹，伯母知道了也不会担心的。”一脸阳光的少年温柔地说道。
“嗯！”
凌天茹脸上现出一抹微笑，在那一天，她看到了梨泉院中高大的梨树，看到了清澈的灵泉，看到一树洁白的梨花在晚风中荡漾，她看到许多学堂中的族兄族姐在一起玩耍，看到时秋姑姑给她扎起的高高的羊角辫迎风飘扬。
她想起那个曾经虎头虎脑的少年，曾经梦想仗剑走天涯的少年，都已经成功筑基了。
她凌天茹，为什么不可以呢？
她想起八岁时六哥凌天文离开的那一天，她和凌天武、凌天文一起坐在梨泉院的灵泉边上，她不解地问道：“六哥，为什么你能去凤鸣宗，我却不行呢？”
“因为……凤鸣宗太远了，七妹有祖父祖母，有父亲母亲，他们肯定会舍不得的。”凌天文微笑着说道。
她想起十六岁成年时大哥凌天武对她说：“七妹，我加入了猎妖队，往后在青鸾山上，你要照顾好自己了。”
“大哥，为什么你能加入猎妖队，我却不可以？”凌天茹不甘道。
“因为……猎妖队太危险了，伱有祖父祖母，有父亲母亲，还有弟弟妹妹，他们会舍不得的。”凌天武微笑着说道。
是啊，他们会舍不得的。
这样的话，她已经听过很多次了。
可是，她凌天茹，为什么不可以呢？
她想起那天在门后面听到的话，她听到父亲对母亲说：“前些天，玄龟山的张道友问我茹儿多大了，是不是到了婚配的年纪。”
“哪个张道友？”母亲听起来似乎有些不高兴。
“咳……张永山，玄龟阁新任掌柜。”
“再等等吧，茹儿还小……”
她还小吗？凌天茹心中疑惑，她都已经十九岁了。
她想到祖母，想到母亲，想到她们都是从玄龟山张家嫁过来的，现在轮到她了吗？
她想起离家许久的六哥凌天文，想起大哥凌天武，想起那年夏天时秋姑姑给她扎的羊角辫，那是母亲从来不允许的发型。
他们的生活如今是多么精彩，为什么自己却不可以呢？
她想起曾经躺在族长凌承业的怀中，揪着他的长胡子说道：“族长曾曾曾爷爷，茹儿以后也要成为和你一样万人敬仰的筑基大修士！”
“好！有志向！比你爷爷还有爹爹强多了！我等着那一天！”凌承业开怀大笑。
她想起那天再次找到胡子花白的凌承业，哽咽着说道：“族长曾曾曾爷爷，你曾经说的话还算数吗？”
“算数！怎么不算数！”凌承业胡子一撅，生气道，“是不是时章那小子要把你嫁到张家去！我去教训教训他！”
“嗯！”凌天茹破涕为笑。
凌承业当然没有去教训凌时章，不过他力排众议支持凌天茹进入猎妖队，去追求她想要的生活。
她想起她离开青鸾山之前父亲的不解，母亲的担忧，弟弟妹妹眼中的羡慕。
她想起初到长青坊市时的惊奇，想起凤鸣楼大厅中展翅翱翔的凤凰，想起第一次参加收徒小会时的那种无能为力。
她想起八姑和她说起翠云山脉危险时的内心慌张，想起听到大哥凌天武接手紫山锤时的震撼。
她想起想要建立一只家族女修猎妖队时的热血，想起八姑等人给她的支持，想起天茹猎妖队在长青坊市中从一无所有到无人不晓。
她以为要不了多久自己就能成为一直想成为的那个人，以为她可以一路走到梦想的所在。
只是，这个过程却太过漫长。
她想起曾曾曾爷爷去世的那天，眼中露出的期待，想起钟声五响过后，窗外沉寂的夕阳。
她想起十二妹凌天莲对她说：“七姐，我要退出猎妖队。”
“为什么？”
“莲儿只是一个普通人，我想要过平凡的生活。那个人，他很爱我。”
她想起她的不解，不明白为什么梦想明明触手可及，却又忽然之间那么遥远。
她想起这些年的种种，不明白为什么即便再努力还是追不上那些人的步伐。
她想起长青法会上的凌天武和凌天凡，想起那些英姿勃发的身影，那些勇往直前的信念，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做不到。
“七姐，你……太要强了。”凌天玉的温柔的话语叩开了她的心扉，让她有一种想哭的冲动。
她想起凌天莲的话，曾经的不解都在此时解开，她也是一个普通人。
她想起那天坐在长安城的小院中，看着凌天莲熟练地解开衣裳，喂养两个粉雕玉琢的双胞胎时，脸上慈爱的表情。
“莲儿，你幸福吗？”
“很幸福。”
今天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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