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人形町车站时，那座熟悉的钟楼正好敲响六次钟声，在三味线的乐声中，钟楼里的人偶缓缓起舞，好奇的女孩在钟楼下驻足，欣赏人偶演绎的故事。楼上的人偶也用空洞的眼神注视塔下的众生。
今晚的人形町可比往常热闹的多，可能是过年的庆典，水天宫敞开大门，巫女跳起古老的神乐舞。领舞的巫女，是见过几面的神户小姐，她好像承受着莫大的压力，咬着牙将御币高举。
高天之上垂落丝线，纠缠向她的身体。
人形町，是人偶的城镇……也是人的城镇。巫女摇动铃铛，向围观的人群撒下辉光。恢宏的神乐遮盖了人偶的低语。
“由理那孩子也变得能独挡一面了。”神户公权走到申夏身后，话语中遮掩不住欣慰，他慈祥地微笑，看向申夏道：“你比我想的来得早。”
“我还没踏入山门，你就感知到我的到来了？还是你的神明告诉你的？”申夏转过头瞅了他一眼，这老头貌似比他想的还强点。
“大晦日的人形町，我得多上点心才行……小友且随我来。”神户公权转身欲行，被申夏拉住。“不急于一时吧？连一顿饭的时间都没有吗？”
神户公权眼睛一亮，捋着胡子笑道：“一顿饭的时间还是容得下的……哈哈，正巧老头子我也没用餐，介意我蹭一顿饭吗？”
“您老请吃了那么久的茶，这回也让我请一次吧。”
申夏带路，走到了那家他说过要再来吃一次的怀石料理。
“净琉璃かいせきりょうり。”神户公权背手望着那个充当标牌的木牌，有些怀念的道：“十几年前我还来这里吃过一次。”
“咦？莫非这真是家百年老店？”
“百年有没有不清楚，但二十年是有喽。”神户公权抬手示意申夏先行，是客随主便。申夏侧身让过，执意让神户老爷子先迈进门槛，是出于敬老，总不能让国人的素质被比下去了。嗯，虽然我炸毁千年古刹，放火烧山，但我知道我是个有素质的人。
神户公权失笑地摇摇头，迈上了台阶。待客的小姐早便注意到了赖在门口的两人，主要是那位老者穿着的神官的服饰，属实显眼。
“神官大人，请……请问有预约吗？”待客小姐躬身行礼，看到那张和蔼的老脸，才平复下紧张的情绪。
“这个得问小友……”
“鄙姓西园寺，早上有打来电话。”
“西园寺先生是吧？这边请。”引路的过程中，她还在偷偷打量被那位神官大人称为小友的年轻男人，或者该说男孩？感觉比她还要小。被那个男孩逮到她的偷看，上了大学又打工挣钱的上原里美自然不至于羞红脸颊，大大方方地笑笑，拉开遮掩隔间的木帘。
两人落座，端起上原里美奉上的茶汤，欣赏庭中老人的傀偶戏。神户公权淡淡感慨：“傀偶如人，戏如人生。我们也要去做一场戏中人了。”
申夏心神一动，知道老宫司是在提醒自己，但他并没有多讲，反而问起申夏有没有什么要问的。
“我前天，在东京都附近的雪山上，一处滑雪别墅，见到了本名为望月山奈奈的雪女……她与我缠斗一番后，像是突然有了理智，转身退去了。”
神户公权沉吟：“望月……”
“有什么干系吗？”
“那是武家的一支……幕府时期，望月家攫取了部分贺茂家的传承，而贺茂家家老参三与封印雪女的临济禅游僧宗祗交好。雪女的残留，说不定就流落到那群武人的手里……”
申夏瞳孔骤缩，想到一种可能，“那个雪女是被改造的？人为制造的「式神」？”他能想到这个可能，是因为这种事的本质，和他用灵魂去容纳圣痕是一样的，圣痕与概念残留也仅仅差了一道炼金术的秘仪。不同的只是他的灵魂承载的是纯净的知识，而望月山奈奈背负的，是地脉流传的诅咒。倒是和原版的圣痕更为接近，但要更加危险。因为不再是人去掌握圣痕，而更像是圣痕象征的传说生物，在人的灵魂中诞生。
这种技术，他也可以做到。甚至他本来也想过在离开这个世界前，改造智也的灵魂，让他能更好地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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