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到了。我就跟你们说在干粮吃完前能到的吧？”
“霍、小九姑娘，你确定这就是你说的那个什么湖？”
“是月石湖。”霍九儿说道。
“对、对。不过我看这湖边光秃秃的，哪也找不到野果香菇啊？”连吃了好几天干粮，没有人比林晋更期待脆甜的野果和肥美的香菇了。
不过等他笨拙地从马背上翻下来，却只能略显失望地打量着月石湖周围的景象。
被层层树木围住的不过是一潭碧绿幽深的湖水，深褐色的湖边只零星有几片芦苇丛，大概是早春的缘故，绿色的芦苇很少，放眼望去，枯黄一片。
“我看这湖啊，也就有个好听点的名字。”
失望大于期望，林晋叨叨哝哝地从怀里掏出一块破布，余光瞥见崔默过来，又默默拉远了距离，这才把布铺在地上，一屁股坐下。
“说起来，这里为什么叫月石湖呢？”
崔默把马在附近的树上拴好，也加入了话题。
“谁知道，”霍九儿挽起袖子站在湖边张望，心不在焉地说道：“大概是哪个路过的人随便起的吧。”
“这般雅致的名字怎么会是随便起的呢？”
崔默不太赞同，他看了眼坐在前面的林晋，搭话问道：“林大哥，你在泷安京闯荡这么多年，定是见多识广。你有没有听人说起过月石湖的由来啊？”
要是可以的话，林晋现在是一句话都不想跟崔默说，可是他也记得霍九儿之前在马背上跟他说过的话。
担心崔默起疑，林晋还是硬着头皮接了话。
“这，我其实也就是个小木匠，成天跟木头打交道，哪算得上见多识广……不过，月石湖这个名字我还真听谁说起过……”
林晋有一下没一下地捏着下巴上的肥肉，逐渐陷入沉思，“要说这月石湖是谁先叫起来的，我还真记不清了，嘶——不过这由来肯定是跟雅致沾不上边儿。”
“我说你们两个倒还挺有闲情雅致的，在追溯名字的由来之前能不能先过来帮我抓条鱼啊？”
霍九儿头也不回地说着，两眼还紧紧盯着湖面。这湖水从远处看尚且过得去，离近了却只觉得幽深不见底。
眼看着湖水中隐约还有棉絮一样的脏东西沉浮上下，霍九儿心里渐渐打起了退堂鼓。
“霍姑娘，我来帮你抓鱼。”
“不用了。这湖水脏得很，而且看起来也不像有活物的样子。”
听见崔默的声音，霍九儿干脆回过头，“我看我们还是上树林里看看，说不定能找到一些……啊！”
此时天色已经有些暗了。
霍九儿原本想转身上岸，却一脚踩在了旁边干枯的芦苇丛上。只听“扑通”一声，霍九儿脚下一滑，摔进了湖里。
崔默面露惊异。他刚想跳湖救人，就见霍九儿扑楞着手臂从水中探出头来。
“诶、这说要去摘果子怎么又掉水里了呢！霍姑娘莫慌，崔小少爷这就去救你了——！”
林晋的声音却让崔默停下了脚步。
他看着那个背对自己的肥胖男人，踌躇间，寒凉的匕首又一次悄悄沿着袖口滑落。
霍九儿不过是在湖边落水，想必不会有大事。倒是他，何不趁这个机会解决掉林晋？就算霍九儿看见了，短期也无法追上他。
“崔小少爷，快去啊！快、快……”
崔默一言不发的样子让林晋意识到哪里不对。霍九儿还在不远处的湖水中挣扎着，林晋的心却也像是被丢入了湖中心一般冰冷刺骨。
“崔、崔小少爷，这救人要紧啊……这、这……”
“崔……崔默！崔默！”
霍九儿也感受到了不对劲，她大喊着，试图阻止崔默，可是这一嗓子，却把不该招惹的东西招来了。
“咕噜咕噜……咕噜咕噜……”
巨大密集的泡沫在湖面接连破裂，水下一阵阵不寻常的波浪翻涌而至。
霍九儿的瞳孔微微扩大，然后表情一变，挥舞着手臂拼命朝岸边游。
湖水中隐约有点点冷光闪烁而过。霍九儿的心凉得发麻，她感觉自己被湖水深渊下的某些东西给盯上了。
“随便来个人！快拉我……上去……”
霍九儿本身水性不错，可是这一次她却完全脱不了身。
湖底深处似乎有一股力量缠住自己的脚腕不让她上岸。
崔默站在不远处，脸上带着犹豫的神色，他似乎还在权衡到底要不要救人。
在冰冷湖水的包裹下，霍九儿的双腿渐渐失去知觉，她死死盯住近在咫尺的岸边，却只能被水波卷入湖底深处。
“霍姑娘？霍姑娘！”
水面上已经见不到霍九儿奋力挣扎的身影了，林晋这下子真急了，他恨恨转头看向崔默，想着就算摊牌也要让他先把霍姑娘捞上来才行，却没想到还没等自己开口，崔默已经一个猛子扎入湖中。
这种为了钱财包庇奸人的庸俗之客，他本来不该救的，可是真的看见霍九儿消失在湖面的瞬间，身体却先大脑一步行动起来。不管到什么时候都不能轻贱人命，这是师父曾经教过他的。
这月石湖，在岸上看是碧绿清透，可一旦沉入水中，就感觉眼前的一切都变得不大真切，原本触手可及的水岸似乎也在朦胧间距离自己越来越远，湖水中似乎有一股力量在推着他朝湖中央游动。
崔默凝神屏息，张大眼睛在水下拼命寻找，却只看见棉絮般细碎的杂质在水中沉浮，数秒前还在眼前扑腾的霍九儿更是完全不见了踪影。
不可能。她一定还在这附近。崔默的水性称不上太好，再加上这湖水中着实有古怪，他能在水下停留的时间比往常还要短上一倍。麻痹感渐渐从手脚朝四肢扩散，崔默早就在湖中乱了方向。
“如果就这样让霍九儿沉入湖底，我哪还有脸回去见师父？”
湖水的波纹似乎乱了，就像是被谁扑打着一般。
一定是霍九儿！
崔默瞬间打起了精神，他闭上双眼细细感受，终于在层层水波中找出动荡的中心。他肺里的氧气不多了。崔默咬了咬牙，拼着最后一口气朝那中心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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