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暴风雨前的沉默。
房间拥挤的堆着待售的衣物，窗子仅开一扇，桌前两个人相顾无言，其余陈设都没于黑暗。
窗外阴雨蒙蒙，寒风阵阵，吹得人直起鸡皮疙瘩。
“你有很多疑惑，我知道刚才我说的你全当了耳旁风，现在轮到你说话了。”
换来的只是沉默。
“不想说？好，那我来说。”九千虬清清嗓子。
“我们和秦家，有一份君子协定。”
“……”
“内容涉及的人和事情牵扯甚广，但是主要的还是王位和你。”
“……”
“我知道你对我有不满，还有讨厌，你不妨好好说出来，这样等会我们就能好好交流了。”九千虬严肃的表情成为哀怜，他重重的叹了口气：“因为这里面真的涉及到很多很多事情，这很可能影响你的未来。”
九千虬忍不住伸出手想抚摸九宁心的头，可惜桌子太远不方便，九宁心从记事起就生活在他的身边，九千虬没有儿子，所以他格外喜欢九宁心。九千虬那时业已成王，所以从前的迂腐严苛变得更加畸形。高压的大男子主义与自以为是的封建大家长教育化作一汪汪毒滩淹没九宁心。九宁心在父辈的辉煌和肮脏下成长……
“橘生淮南为橘，橘生淮北为枳。”不经在意的言语和行为酿成今日的苦果，在这个清明坠落。
九宁心依然低着头发呆，桌面的龙眼在他的眼中旋转变形，现在的他是海边的礁石，是冷眼旁观时众人的眼，也是注视历史变化的物件。时光匆匆，沧海桑田，他的眼中只剩无穷无尽的变化。
“过去的事情就让他过去吧，我们都希望你能健康快乐的生活，而不是整天憔悴消沉……起码得想个样……”九千虬伸出手，他握住九宁心放在桌上的手。
九宁心的拳头紧紧攥住，他在抗拒，他也在颤抖。
愤怒与悲伤混合的颤抖。
“你是我们九家最有出息的男孩，你姐姐虽然强过你，可是她终究要嫁人……换句话说，只有你才能接咱家的家谱……”九千虬犹犹豫豫。他没收回他的手，显然他执意要握住九宁心的反抗。
“而且，将来我死了，这四分之一的天下就是你和秦家人争了，秦啸龙只是表面看着比你强，要是你沉下心修炼，你怎么也得……”九千虬对未来的谋划还未说完，九宁心已经发狂地甩开了他的手。
在楼下美滋滋偷吃包子的赵甲和钱乙好像听到了野兽的嘶吼 。
“你杀了我吧！你拿刀捅死我吧！厨房里有刀！你杀了我！你是不是想让我死你才好受！”
九宁心现在很痛苦！他似乎要把自己的五脏六腑也干呕出来！他痛苦的几乎要把椅子掰碎！他恨！他恨！他恨！
“十九年！十九年！十九年！你告诉我人有几个十九年！你花了十九年养出这么个东西！你看看我多文雅啊！你看看我多听话啊！你不是最喜欢听话的孩子了吗！你看看！你满意不满意！你是不是要摆布我一辈子你才舒服！你恶心！你恶心！我恨！我恨！我恨！”九宁心的嗓子哑了，精致的脸由怨恨填充出血红，脖子两侧的青筋盘虬卧龙，蜿蜒不绝。
幼年到少年十九年的时光成了九宁心最痛苦的过往，他记得他的同窗在他们夫妻口中成为“不孝子”，也听见过他们是如何市侩地议论别人，他们……他们顶着光辉伟大行污秽龌龊之事！
九宁心听过一句话：“有人用童年治愈一生，有的人用一生去治愈童年。”好可怜，他自己就是那个要花一辈子舔舐伤口的孩子！他的天性，他的性格，他的气血和脊梁都在十九年高压的教育里磨成了齑粉！他以为进入宗门便可逍遥自在不受父辈掌握，原以为平平淡淡普通的度过一生，可是现在这个杀人凶手又在九宁心面前指指点点！
“滚！你滚！出去！离我远点！！！”九宁心此刻已泪流满面，他很想把九千虬赶出门去，不过他应该是推不动九千虬，而且要是真的这样做，他就真的忤逆长辈了。
他很可悲地发现自己不敢那么做，呵呵，他几乎都要去做女人了，他还可以做什么？
九千虬楞楞地坐在那里，他有点晕，此时一种奇怪的心情充斥着他，依九千虬的平日的性格他一定会暴怒，甚至狠狠揍九宁心也不为过，可是他心里莫名的没有力气……同时他也有些疑惑，他没想到……
九宁心还在愤怒，他正疯狂的砸他所看到的一切，原来他也有这样愤怒的一面啊……
九千虬想起来他还有事情没嘱咐九宁心，他想开口，可是他的嘴好像很疲惫了……
他看到赵甲钱乙狼狈从楼下冲上来拉走九宁心，他看见钱乙封住九宁心的穴道，咦，他怎么忘记那几处穴道的名字了？唔……好像是凤池、翳风、两处吧……
算了……好累……等会有人会把自己送回去的……至于炉鼎和冰灵根什么的，就让赵甲告诉他吧……该休息一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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