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主，您这是要……”王嬷嬷知道季月心对张嬷嬷仍旧有些惦念，也明白王妃对这个跟随自己二十年的人难以割舍。
她担心赵语雁找张嬷嬷是别有用意，又不敢随便揣度赵语雁的意思。想在两边都做成好人，谁都不得罪：既不敢说谎欺骗郡主，又不想承担这个信使的身份，担心日后被王妃找上门来。
王嬷嬷在景王府中一向以‘圆滑’着称，与张嬷嬷一同随季月心嫁入府中的她，这二十年来既没什么大功，也没什么过错，只是人人都不喜欢她，包括季月心。
季月心对她的评价尤为中肯：“前脚被她出卖的人，后脚又会被她恭维、被她帮助。这样的人，无论有多大的能耐也不堪大用，更何况她只是个区区下人，不足挂齿。”
“我说过了，事情都已过去，现在没人想翻旧账。”王嬷嬷为人不讨喜，语雁也对她没什么好感，逐渐不耐烦起来。“你去不去，给个准话，我可没那么多时间陪你支支吾吾。”
“去，去。”王嬷嬷心想，还是不要得罪眼前人为上，只好点头应承下来。
“你去了之后，只需告诉她王妃要她三个时辰后到王府后院墙外等候。”
“啊？郡主，您这是要老奴假传王妃的命令？”王嬷嬷连连摆手，“不是老奴不肯，这件事万一传到王妃的耳朵里，只怕老奴也得去和张嬷嬷作伴了，老奴实在不敢呐。”
“那么，你是想让我亲自去咯？”赵语雁拿腔作调地说，“当初可是你引诱张嬷嬷胡言乱语的，这件事要是传到娘的耳朵里，你说会怎么样？”
“这……”
“你现在去了，万一日后被娘知道了事情，大可以推诿到我身上，这件事自然就与你毫无干系了。”赵语雁见自己的要挟有了成效，立刻抓住机会‘循循善诱’。“但是，如果你这次不去的话，我要告诉娘亲的事情可没人能保你哦？”
“郡主，您就放过老奴吧！”王嬷嬷左右为难，哭丧着脸求告道：“王府中知道张嬷嬷下落的人不少，这件事您随便找个人也就做成了，为何偏要为难老奴呢？”
王嬷嬷一直把王爷和王妃的话奉为王府里的圭臬，而赵语雁平素待人温和，极少叱骂下人，也就被她当成了好欺负的主子。这一点平时被她掩饰得很好，到这里一时情急，也就露出了马脚。
赵语雁按耐住心中的不悦，仍旧和颜悦色地问：“哦？王嬷嬷，你倒是说说看，都有谁知道张嬷嬷的下落啊？”
“这……郡主，您只要去问一问，自然就知道了。”王嬷嬷见语雁没有生气，坐实了她心中关于‘郡主好欺负’的想法，刚刚的苦瓜脸立刻翻了过去，“要是老奴告诉您，这不就成白白得罪人了嘛？”
“真是翻脸比翻书还快。”语雁在心里暗骂一句，问道：“那么，你觉得怎么才不算让你白白得罪人呢？”
“郡主，老奴在府中营生多年，无非是为了混点‘这个’，”说着，王嬷嬷伸出手比了个元宝的形状，“将来无儿无女，也好给自己养老送终，将来——”
“王淑德！”语雁按耐不住心头火起，凤目圆睁，一声断喝如同凤鸣，惊得她面前的老麻雀立刻缩拢了翅膀。“本郡主给你几分颜色，你就想拿去开染坊么？！”
王嬷嬷吓得脸色煞白，‘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郡主，老奴得意忘形，老奴该死，老奴——”
“住口。”语雁恢复了平时的音量，“你现在去张嬷嬷那里，按我告诉你的话说与她，明白了吗？”
“是，是。老奴这就去，这就去……”王嬷嬷吓得心惊胆战，生怕赵语雁追究自己的犯上之罪。
“我让你传的话是什么，重复一遍。”
“王妃有命，叫张嬷嬷三个时辰后去王府后墙外等候，不得有误。”王嬷嬷吓得汗流浃背，平时经常拿来做借口的‘老糊涂’此时也全都好了，一字不差地把赵语雁的话背了一遍。
“去吧。”语雁不想多费口舌，看着王嬷嬷灰溜溜地从自己身旁经过，出王府而去。不禁觉得她又可笑又可气。
“敬酒不吃吃罚酒。”语雁低声嘟囔了一句，准备回翰香园去想想应该怎么套张嬷嬷的话。
没走几步，便听见青柳小声地说：“小姐，您找张嬷嬷是要做什么啊？”
“青柳？”语雁循声望去，只见那丫头躲在游廊拐角处，便问道：“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青柳小步靠到语雁身旁，“小姐被王爷叫走之后，奴婢总觉得您今天有些心神不宁的，担心在回来时无人陪伴，便想着在这里等一会，兴许能遇到小姐，陪您一同回去。”
听了青柳的话，赵语雁觉得心里暖洋洋的，轻骂一声：“傻丫头，那你为什么还躲在这种地方？”
“奴婢看您刚刚脸色很差，所以不敢出来……”青柳憨憨地笑了笑，又问：“小姐，您不是很讨厌张嬷嬷吗，为什么还要找她啊？”
“这事说来可就复杂了。”语雁叹口气，边走边说：“你说我之前心神不宁，也是为了这件事。”
“什么事呀？”
“我出生那天有几件事有些蹊跷，想找她确认一下。”语雁说完，又叮嘱道：“以后无论谁问你今天我让王嬷嬷去做什么，你都说不知道就好。”
“是，小姐。”青柳笑道，“奴婢记性不好，再过两天兴许就真的记不得这件事了，您放心吧。”
“嗯。”语雁走着走着，猛然想起一件事，不由得停下了脚步。
“小姐，怎么了？”青柳奇怪地问。
“没事，我忽然想起一件很糟心的事。”赵语雁一下子变得满脸黑线，刚刚有些好转的心情也重新变得糟糕起来，“青柳，有什么法子能让我一夜得病，又一夜好起来吗？”
“……小姐。”
“嗯？你有办法吗？”
“为什么要一夜得病，又得一夜好起来呢？”
“那当然是因为——”赵语雁想了想，“一直得病很难受啊。”
“……”青柳沉默了一会，突然问道：“是不是季公子明天要来啊？”
“是……”语雁打心底里觉得，明天早晨又会是一阵‘腥风血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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