器械护士赶忙递过空盆。
武教授就像空手捞鱼一样合拢起来，将那些溶溶烂烂的肉末捧进盆里，但是手指缝之间有少许漏出，他紧张地不停捧着，没过多久，就装满了满满的一大盆，那是能够装下1升水的盆。
宁小鹏注意到，那些肿物溶烂之后，沾染了在很多肠管的表面，还有血水模糊了术野，更加无法分清东南西北。
按照之前在学校学到的知识，术中癌症破裂肯定会引起癌细胞的转移。这是非常不乐观的事情。
“你动手吸啊！”武教授慌张地从宁小鹏手中夺走吸引器，似乎在责怪他没有帮忙吸那些溶溶烂烂的组织，武教授缓慢地吸着腹腔里的血水和剩下的肉末，还大喊着：“什么是助手？这个时候就是体现助手价值的时候，你不吸走这些东西，病人随时都可能复发转移！”
被武教授这么一吼，宁小鹏感觉到脸上一阵燥热，就像小孩子犯了错；真可谓是助手不给力累死主刀医生。
整个手术间的气氛，还没有预热，就开始冷场下来，静得能够听见麻醉呼吸机的呼呼声。
以往做手术，无论是临床医生，还是手术室麻醉医师与护士，讲黄腔开起车来，速度有得一拼。
哪怕是武教授下来玩飞刀，除了炫新技术之外，还会滔滔不绝地讲解很多五花八门的知识，当然八卦也少不了。
要是主刀医师突然严肃或者紧张起来，那只说明情况有变，多有不祥之兆。
武教授吸走一大堆肉末与血水，才抓起宁小鹏的手，把吸引器塞回给他，严肃地告诫他：“小伙子，你要提起精神来，把能吸走的都吸走！”
“知道！”宁小鹏不敢马虎，残留癌细胞会引起复发，这简直就是拿病人的生命来开玩笑啊！
武教授转头面向李丽萍：“李主任，你们有没有跟家属说过需要切阑尾和部分肠管？”
李丽萍盯着欧晓彤：“讲过，晓彤，你写进去没有？”
欧晓彤眼神闪烁不定：“我在手术知情同意书里面写有，只是没让家属抄到。”
李丽萍就有些生气：“你啊！”
武教授则回头提醒陆主任：“那就得麻烦陆主任亲自去跟家属讲一下，就说手术中发现癌症组织太大，已经侵犯到阑尾和部分肠管，我们现在只能做卵巢癌细胞减灭术，能切多少是多少，还有，顺便让家属补写：要求阑尾切除术+部分肠管楔形切除术。”
麻醉医师站起来，拿着病历本：“陆主任你去跟病人家属解释病情，等下我来让家属写。”
“行。”陆主任点点头，带着麻醉医师离开手术间。
宁小鹏一边吸着血水，一边观察着武教授做手术。
卵巢癌细胞减灭术，顾名思义就是切除那些看得见的较大癌症组织，那些细小看不见的，或者难度非常大（继续切很大可能有生命危险），只能搁置着，等术后再行化疗放疗治疗，这种方案是针对那些晚期患者的。
不管是患方，还是医护人员，都希望病人的肿瘤能够完整地被切掉。肿瘤嘛，越是切的干净，越不容易复发，特别是已经发展到癌症的地步，没有人希望做了手术还存留有癌细胞在体内。
“这些一起送病理检查吧，分不清左右了。”武教授掏完那些溶溶烂烂的癌症组织之后，双侧卵巢基本连皮都没有了，他利用电刀快速地切除双侧输卵管，然后开始做切除子宫的手术。
农三娘绝经多年，子宫比小号鸡蛋还要小一些。这是医生渴望看到的，子宫没有变大，说明很可能没有受到癌症细胞的侵袭，这是好事，当然，需要术后病理检查才能排除。
切子宫的手术对于武教授来说，就是小菜一碟，三下五除二就搞掂了，后面的盆腔、腹主动脉淋巴结切除及肠管切除才是高难度的手术。
宁小鹏最想观摩的就是这种高难度的手术，可以学到很多知识，所以眼睛瞪得比较大，生怕错过了细节。
武教授将切除的子宫交给器械护士，神色才平缓下来，语气平和地问李丽萍：“你们这里做阑尾手术，是上夹子吗？”
“这个不太清楚，得问外科才行。”
器械护士就告诉他们：“外科做阑尾炎的时候，是直接切掉，再做荷包缝合。”
武教授有些惊讶：“做腹腔镜也是荷包缝合？不用夹子？”
器械护士摇摇头：“很少用夹子。”
“才两三百块钱的东西，何苦为难自己？”武教授捏了一下阑尾，又看着宁小鹏：“哎，既然你们这里帮助病人省钱，那客随主便。小伙子，你叫什么名字了？”
李丽萍率先抢答：“他是小鹏，我们新回来的医生。”
“武教授，我叫宁小鹏。”
“我记得上次你也上台了，好像对外科手术有深入的了解。”
宁小鹏心中暗喜，要不是戴着口罩就要表现出来了：“我就懂一点点。”
“那你来切阑尾吧，阑尾在你那边。”
“这……武教授，还是您来吧！”宁小鹏跟李丽萍是站在武教授与欧晓彤对面。
“怕什么？我看着你做！年轻人，又是研究生毕业，不多动动手怎么熟悉？”
李丽萍就鼓励他：“做吧！切阑尾而已。”
欧晓彤很麻利地拿过吸引器。
器械护士问他：“宁医生，你想要电刀还是普通的手术刀？”
“普通手术刀。”宁小鹏从器械护士手中接过手术刀和弯钳，忐忑不安地去提起阑尾，然后就打算下刀去切。
突然，武教授呵止他：“停！”
“武教授，怎么了？”他连忙缩回手，不知所措。
“你就打算这样切阑尾？”
“嗯。不都是这样做的吗？”他脑海快速寻找知识，无论教科书，还是视频，好像都是提起阑尾然后一刀切啊！
武教授接下来的一番话彻底击溃宁小鹏的认知：“阑尾就是通俗说的盲管，它里面是中空的，你不用弯钳先钳住根部，就直接去切，肠道里面的细菌跑出来，污染了腹腔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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