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凝芷若有所思，“这样蹊跷的效果，若是假的倒还好说，若是真的可就有意思了。”
“陛下前朝事忙，林美人的事报过去之后也只是派了孙泰过去看一眼，让太医院的太医全都过去还是皇后娘娘下的命令。”
“皇后？”楚凝芷抬起头，眼中带着几分诧异，“她不是一向瞧不上林美人的吗，怎么会……？”
秀芸摇摇头，“是皇后身边的翠心亲自去的太医院。”
“这倒是件奇事，皇后竟然还有这样大度的时候？”
秀芸轻声说道：“事出反常必有妖，难道林美人这件事是皇后娘娘的手笔？”
“这可说不准，皇后有时候的心思异于常人，不能以常理推断，说不定她就是觉得林美人故技重施又在装病，特意找了人过去拆穿她呢。”
楚凝芷这话倒是阴差阳错的猜对了，皇后本来就怀疑林美人从前是在故意装病，前些日子被翠心点出了庄妃的疑点，更是认定了两人都是在装病。
轩景帝连着好些日子没进后宫，正赶在这个时候，林美人突然又病了，偏还查不出什么缘故。
皇后可不是觉得抓到了机会，想要趁机拆穿林美人的伪装嘛。
可惜这次皇后确实猜错了，林美人是真的出了事。
章斌、苏振和几个新选上来的太医都聚在思懿阁。
几人接连把脉，也没探出林美人是因何如此，苏振在内殿把脉，其他几人纷纷凑在一起皱眉凝思。
“林美人这脉相实在奇怪，神思倦怠，可开了安神的药，也没有任何效果。”
“而且……”太医韦游悄悄往里看了一眼，压低声音说道：“而且摸着脉相也不像是小病症啊。”
章斌点点头，有几分叹息，“确实如此，我行医这么多年也没见过这样古怪的脉相。”
既然刚开始，心里都有几分嘀咕，怕是林美人装病，可仔细看过才发现，这样快速且燥郁的脉搏，不可能是装出来的。
可是确实探不出病因，几人已经将林美人日常吃用，能接触到的东西都查过一遍了，没发现有什么不对。
那林美人这怪病到底是从何而起呢？
几人探讨半晌，也没讨论出个结果来，只能先开些滋补安神的药，让林美人慢慢养着，在寻找病因和解决的办法。
两天过去，什么也没查出来，林美人的病情却越发严重了。
不但虚弱疲劳、食欲不振，甚至慢慢开始发烧、烦躁不安，思懿阁伺候的宫女太监接连被罚了好几个，连她的贴身宫女都被骂了一顿。
太医院的太医每日轮着过去把脉，直到章斌发现了一些端倪，有些不敢置信的和站在一旁的韦游猜测道：“前朝末期，京中贵族喜好吸食五石散。”
“若长久用些时候突然断了，便会虚弱、烦躁、发狂，你瞧林美人这样的症状像不像是……？”
剩下的话章斌压在口中，不敢说出口。
前朝末期，朝廷式微，官员贪污腐败横行，且五石散泛滥，便是掌权的重臣也有不少吸食的，以致朝堂混乱，民不聊生。
大周开国皇帝曜安帝便是在这样的情况下造反得了天下，曜安帝杀进京城后的第一件事便是将五石散列为禁药，销毁了所有五石散并且禁止任何人吸食。
从此五石散在大周销声匿迹，时隔几百年，难道如今五石散又要出现了吗？
五石散大名鼎鼎，韦游虽然没见过，但也听过那东西的恐怖，此刻更是惊骇的说不出话来。
“章院使，这怎么可能呢？！”
“五石散可是禁药，大周早就没有了！”
话虽然这样说，可林美人这样的状况，韦游心中也不得不有些怀疑。
看着林美人烦躁的样子，韦游越发动摇，语气也更加飘忽起来。
“就算……就算大周还有人私藏了些五石散，可皇宫内院、戒备森严，药又是怎么弄给林美人用的呢？”
章斌其实也没想通这些，所以也不敢确定。
但一旦有了猜想，顺着这个猜想再摸林美人的脉，便已经有些明了了。
只是章斌到底没有摸过真正吸食五石散之人的脉搏，此刻也咬不准。
两个人凑在一起窃窃私语，“若当真是这些药，必须得报知陛下和皇后才行！”
“可如今到底说不准，若不是五石散，你我岂不是……”韦游紧紧皱着眉，“况且林美人深居内宫，怎么会接触上这种东西呢？”
事情还没查实，也不敢往上报，几个太医商议半晌，又仔仔细细将思懿阁里的东西查了一遍，终于发现了些被忽略的蛛丝马迹。
“韦太医。”章斌叫过韦游，“你来闻闻，这味道闻起来像不像是麻黄？”
韦游再三查探，最后有些惊讶的说道：“确实是麻黄。”
“可麻黄和这件事有什么关系呢？”
章斌垂眸仔细思索着，“麻黄是清热解毒、利水消肿的药，可使用麻黄一定要少量，要是用多了……”
章斌话言未尽，韦游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章院使的意思是……林美人是用多了麻黄导致成瘾？”
“可是，林美人怎么会用那么多麻黄呢？”
章斌摇了摇头，这种事情就不是他们这些太医能知道的事情了。
在宫里不该知道的事，还是少知道的好。
回到内殿，章斌从药箱中拿出一个小药瓶，倒出一粒褐色的丸药。
“这是麻甘丸，里面有少量的麻黄，若用此药林美人的症状减缓，那就说明……”
麻甘丸是用于平喘止咳、利咽去痰的，寻常用一颗也没什么，不会有什么相克的风险，哪怕林美人不是麻黄上瘾，这药也不会造成什么负面影响。
章斌向众人言明利害关系，将药丸递给林美人的贴身宫女平春，由她伺候林美人服下去。
不多时，林美人的燥郁便消减了不少，但仍是浑身无力瘫软在床上。
章斌在心里叹了口气，看来是躲不过去了。
“事关重大，必须报知陛下和皇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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