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晗冬不置可否，换了个问题，“那妹妹为何入宫？”
林暄妍羽睫微颤，飞快的看了林晗冬一眼，随后垂眸看着水中的茶水不语。
林晗冬也不急，端起茶杯在手中轻晃，似乎杯中的不是茶而是酒，无端有几分惑人的意味。
林晗冬水润的双眸望向林暄妍，鼻腔里溢出声音来，“嗯？”
“……陛下召嫔妾入宫，”林暄妍放在膝上的左手猛地抓紧衣裙，“嫔妾便入宫了。”
林晗冬对于这个回答不做评价，过了一会儿又问，“那妹妹，愿意入宫吗？”
林暄妍猛地抬头对上林晗冬的眼睛，眼里的情绪复杂不明。
直愣愣的看了几息，林暄妍才似反应过来似的起身，俯身行礼道：“嫔妾身体突感不适，就不多陪贵妃娘娘了。嫔妾告退。”
话毕，也不待林晗冬有反应，起身就往外走，像是身后有什么洪水猛兽在追，连宫廷礼仪都顾不上了，鬓间的钗环当啷作响。
之柳连忙跟上林暄妍的脚步，追的气喘吁吁。
但之柳丝毫不敢开口让林暄妍停下来等等她，早在林晗冬邀约时，她就将主子各种会有的反应想象了一遍。
每年从候府回来时，主子都会沉默许久，眼前的反应在之柳看来，已经是极为克制了。
走到僻静无人之处时，林暄妍更是直接裙摆跑了起来，吓得身后的之柳大惊失色。
先不说宫中规矩不许，若是冲撞了贵人，挨罚是绝对少不了的。
之柳连忙追上林暄妍的脚步，伸手将人拉住。
“主子……”之柳劝诫的话语在看到林暄妍满脸的泪水时，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林暄妍失神的被之柳拽住，唯有泪水在不停的流淌。
之柳看着这样的林暄妍，她又何曾好受，但眼下虽是僻静无人，但毕竟室外随时都有人可能经过。
之柳整理好自己的情绪，劝慰道：“主子，咱们先回宫。”
林暄妍听到之柳的话，眼眸慢慢转过来看向她，这才恢复过神智来一般，嘴里扯起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来，“好。”
说着，林暄妍胡乱的在脸上抹了一把，擦掉脸上的泪痕。
只是长长的羽睫上还残留着点点细小的水珠。
之柳搀扶着林暄妍往回走，走到一处宫墙转角处时，林暄妍蓦然轻声道：“之柳，你说……她为何偏偏是陛下的贵妃呢？”
话音未落，林暄妍的眼眶中又溢满了泪水，只要轻轻眨下眼睛，泪水就会蜿蜒而下。
之柳正要出声宽慰，转角处走来几位宫婢，见到林暄妍二人，连忙跪地行礼，“奴婢拜见主子。”
林暄妍忙仰头望天，待眼中的泪水消失殆尽，开口唤人起身，只是嗓音中的嘶哑怎么也压不下去。
宫婢们将头埋的更低，直到林暄妍二人走远了才敢从地上起来，远远的看着林暄妍失魂落魄的背影，不禁窃窃私语。
宫中的话总是传得极快，几乎是风儿一吹打着旋儿的就进了另一人的耳中。
林暄妍这次被人撞见后，回去的路上没有再次失态了。
扶着林暄妍踏进天照榭的那一刻，之柳才猛然发现自己的后背湿了一片。
之杏二人看到林暄妍魂不守舍的模样皆是吓了一跳，直到将人扶进房中休息，二人才敢围上去低声询问。
“不久前陶宝林来过，说是主子被贵妃邀去雅兰宫小聚，”之杏担忧的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声音又低了几分，“主子可是受到欺负了？”
之柳皱眉摇头，“先前主子还算正常，后来贵妃与主子单独谈话，一出来主子就这样了，我不敢问。”
看着二人担忧的模样不似作伪，之柳眸光一闪，将俩人又拉远了些。
但为了能够及时听到林暄妍的吩咐，也没敢离得太远。
之杏二人看着之柳一脸严肃的表情，意识到了什么，紧张的看向之柳。
之柳在心中做了许久的心理建设，才眼一闭牙一咬道：“想来你们也有听闻，主子她、她在候府并不受宠。”
“主子自小就没了生母，且出生不久就送到了乡下，说是主子身体不好要静养。”
“可是你们瞧主子的身体……”说到伤心处，之柳哽咽几不能言，过了好一会儿才继续说。
“贵妃是主子同父异母的姐姐，在侯府中千娇百宠着的长大，同是嫡女，主子却只能每年元旦才有机会回到候府。”
说到这里，之柳已是泪流满面，却仍是紧盯着之杏二人，“今日我与你们说这些，不是想要你们可怜主子，主子是个心有傲气的人，她不屑旁人的可怜。”
“我只希望，你们能够记住主子对你们的好。不论何时都不能背叛主子，否则——”
之柳瞪着眼睛与二人一一对视，“别说主子不放过你们了，我之柳第一个就要将你们撕了！”
之柳一字一句的从牙缝里蹦出这句话来，配上她凶狠的神情，绝对能止小儿夜啼。
好在之杏二人的反应让之柳满意，俩人忙不迭的对天发誓，绝不背叛。
“之柳姐姐，”之杏开口，“我们就在外面候着吗？用不用进去守着主子，我怕……”
之柳摇头，“主子是个坚强的人，给她一点时间，会没事的。”
之柳毕竟是从小就跟着林暄妍的人，她说的话之杏二人自不会不同的意见。
知顺干脆道：“那我去半梦轩告知陶宝林一句，就说主子已经回来了，让她不必担忧。”
“那我去给主子缝制衣裳，主子最喜欢漂亮裙子了。”之杏说着也跑了。
之柳则去了御膳房，主子除了爱美，也爱吃，多拿些主子爱吃的吃食，说不定能更早走出来呢。
三人各自找好了事做，全然不知寝卧的门悄悄的阖紧了。
待在房间里的林暄妍早就恢复了原状，或者可以说，她从一开始就是装的，什么默不作声、失魂落魄。
甚至在转角处的讲话，都是在她听到了细微的脚步声后，演的一场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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