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武极见方均回来，拿出两个储物袋，放在桌子上，推过去，说道：
“汝道友，这是陈靖胜与甘仕裕的尸身。我知道他们是你的朋友，特意让小玉帮忙偷偷弄回来的。可惜他们的储物法器早已被收缴，不知去向，没法子交给你了。”
方均强忍住悲痛，接过那两个储物袋，说道：
“赵道友有心了。”
他拿出一个储物袋，往里面注入灵力，之前才恢复的脸色再次变得阴沉。
这个储物袋里面装的是甘仕裕的尸身。
甘仕裕与方均初次在清雅酒馆见面的样子完全不同，此刻双目圆睁，眼球布满蛛网般的血丝，临死前仍承受着恐惧。
他的嘴角歪斜，下颌处凝着早已干涸的黑血，身上的锦缎长衫被撕扯成布条，裸露的胸口与手臂上布满交错的鞭痕。
最触目的是他的右手，五指以诡异的角度扭曲着，指骨尽数碎裂。
方均暗叹一声，把第一个储物袋放在一边，拿起第二个储物袋。
这里面是他的老朋友，陈靖胜。
他往第二个储物袋里面注入灵力，看清陈靖胜尸身后，猛地站起身来，脸上露出愤怒到极致的表情，一掌拍在桌子上。
“嘣！”
桌子顿时化为齑粉。
甘仕裕死得已经够惨了，但陈靖胜的死状比甘仕裕还要惨烈数倍！
他原本束起的发髻散乱，长发被血黏在脸上，遮住了大半面容，露出的左脸高高肿起，颧骨处有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连带着左眼都成了一片模糊的血洞，仅剩下狰狞的创口。
他的双腿以不自然的角度弯折，膝盖处的骨头刺破皮肤外翻，小腿上布满密密麻麻的针孔，不知道是用什么折磨的。
他身上的青衫早已被血浸透，凝结成硬邦邦的痂块，丹田位置有一个光滑整齐的贯穿伤，金丹都没了。
可以想象，他死前遭受了怎样非人的折磨。
赵武极坐在方均对面，一直神色平静，看到方均一掌击碎桌子，没有表情变化，更没有任何动作。
数百息之后，方均终于冷静下来，问道：
“赵道友，陈道友与甘道友两位朋友，是什么时候仙去的？”
赵武极语气有些沉重：
“这两位朋友的陨落，是昨天下午的事。我本打算昨日动身来找你，可宫里突然爆发了一场与汝道友进宫一事有关的大屠杀。小玉这才惊觉，此前李公公安好的消息都是假的。我也因此今天才来。”
方均脸色一变，说道：
“大屠杀？你的意思是，昨天死的，不光是陈道友和甘道友，还有很多人？”
赵武极说道：
“是的。孔文元下令，一口气杀了数百人。”
方均问道：
“数百人？全部与在下进宫一事有关？”
赵武极说道：
“嗯，除了你的两位朋友外，还有甘仕裕道友府上的上下百余口族人，接你入宫的李公公、小春子、小英子和那几个不知情的凡人轿夫，甚至连嘉宴宫营区里所有工匠、徭夫……都在其中。”
方均听到后面，刚刚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脸上再次露出无比愤怒的神情。
他双手紧紧握拳，怒道：
“甘府的所有族人、凡人轿夫还有嘉宴宫营区的所有工匠、徭夫……这些人与在下入宫之事有何干系？孔文元将这些人全部都杀了？”
赵武极微微摇头，说道：
“看来汝道友对孔文元还不够了解。孔文元此人，性情残暴，喜怒无常，一旦发怒，牵连到的人只有几百人，已经算他仁慈了。他以前动不动一声令下，几万人都得掉脑袋。”
方均胸口像是被巨石堵住，连呼吸都觉得沉重。
甘府百余口族人、抬他入宫的四名凡人轿夫、嘉宴宫营区包括鲁师傅在内的所有凡人工匠、徭夫……全部因为他而遭受池鱼之殃，被孔文元下令屠杀。
赵武极见方均神色悲恸，轻轻叹了口气，说道：
“小玉事后打探到，这位陈靖胜道友，当真是条铁骨铮铮的汉子。
“施近辉用了数十种酷刑，把他折磨得不成人形，他硬是没吐露半个与你相关的字。
“甚至连你在甘仕裕面前自称‘牛道友’的事，他都绝口不提。”
【自称‘牛道友’的事？】
方均心猛地一紧，悲恸被警惕所取代。
陈靖胜可是知道他拿走了令坠灵沙漠、燕北国两地元婴修士都垂涎三尺的五色神花。
此事一旦暴露，眼前看似与他一个阵营的赵武极，指不定马上翻脸，痛下杀手。
但此事并没有发生，原因只有一个。
陈靖胜的确没有泄露方均的真实身份。
假若陈靖胜泄露了方均的身份，赵武极必然知道方均有五色神花，一定会趁其不备，杀人夺宝。
此刻赵武极坦诚提出方均“姓牛”的事，恰恰证明了陈靖胜到死，都没有泄露方均的身份。
方均对甘仕裕自称姓牛，却对赵武极和丽妃称自己姓汝。
赵武极自然要提及此事，心中多了一份对方均身份的怀疑。
方均想通这些事，心中的戒备稍减，对陈靖胜之死更加难过，却带着几分歉意说道：
“赵道友，在宫中那种危机四伏的环境下，在下不得不隐藏真实身份，还请见谅。”
赵武极眼中闪过一丝了然，说道：
“在那种情况下，自保都可能存在问题，谨慎行事乃是常理，我怎会怪罪你？这么说来，汝道友莫非真的如甘仕裕道友所说，本姓牛？”
方均听出赵武极的试探之意，心念急转，说道：
“不错。赵道友，在下的确姓牛，名兴龙。”
赵武极点点头，说道：
“原来是牛兴龙道友。牛道友应该既不是坠灵沙漠的人，也不是燕北国的人吧？”
方均知道必须得吐露一些真相了，否则越是遮掩，越是容易引起怀疑，于是说道：
“实不相瞒，在下来自风云大陆东边的苍辰大陆。早年曾游历过坠灵沙漠，机缘巧合之下与陈道友相识，此次便是受他所托，前来营救温夫人。”
他特意提及苍辰大陆，就是为了洗脱自己与坠灵沙漠的关联，避免赵武极联想到五色神花之事。
“原来如此。”赵武极恍然大悟，脸上的疑惑消散，“这就说得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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