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宁没想到，周景致会突然这样问他。
细细想来，便也笑道：“张福成厂长，人还是不错的，我每次找他反应问题，都十分耐心倾听，然后保证查明真相，严肃处理，给我一个说法。”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呗？”周景致见颜宁替张福成说话，就看着她，边走边说：“张福成这个人经验丰富，为人处世也是很圆滑的，就是喜欢好大喜功，说了不算，他让吴赖架空这么些年，完全是个傀儡。现在好了，以后你要多听张福成的建议，但是决定权，在你这里。”
“周景致，我问你，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怎么就成了汽水厂的厂长，你真的要到了承包合同？咱俩个都是普通人，没有做生意的经验。”颜宁今天已经克制一天了，她尽量压制自己的情绪：“现在你防空炮，承诺了这么大的一笔钱，你哪来的外国亲戚，你拿什么在半年以后给他们……”
“小糖果一个人在家真的可以吗？”周景致避而不谈工厂的事情，搂着颜宁往出走：“我今天买了点排骨，你回去给小糖果红烧了。我晚点回家。”
“你又要去哪？是不是去找李情？”
“我当然不是去找李情了。”周景致解释：“厂职工有个叫周成的，你知道不？”
“周，周成？”颜宁愣了下：“好像，有这个人吧。怎么了……”
“是这样，周成和他未婚妻，要向我请教点事情，就在他未婚妻家里，一屋子都是人，你放心，厂里的事情，我能帮你处理的，全都会处理干净的。吴赖那是报应，至于其他人，我放过他们，老天爷也不会放过他们。”
“你不许给我惹事啊。我们要低调做人，低调做事。”
“媳妇放心吧。我其实真想揍吴赖一顿的，谁让他那么倒霉，自己从楼梯上摔下去，摔了个半身不遂，不能自理，这算报应吧。”周景致搂着颜宁，告诉他汽水厂一定可以起死回生的，我已经替你赶走了所有的消极份子。
创业嘛，还是新鲜血液好。
省的你当上厂长，底下一帮叽叽喳喳，不服不忿的。
“咋地，你还要重新招人？”颜宁算是服了：“不大哥你有多少钱，你承包这个汽水厂，你别跟我说，你是空手套白狼。”
“我跟上级许过愿，这也不算空手套白狼，只要我能在半年之内，将汽水厂起死回生，成为我们镇，我们县的第一纳税大户，洪兴汽水厂就可以走向全国，实现利润和职工的……”
颜宁的身子，骤然软了。
她不是不愿意相信周景致许下的空炮，她只是作为一个普通的小老百姓，一个月工资十块多钱的普通职工。
在这种环境下，周景致张嘴百万富翁，闭嘴全省纳税大户，还，走向全国？
颜宁吓的脸都白了，腿也软了：“周景致，你别玩火自焚，整出事来。最后让所有人看我们的笑话。我不怕你把我当炮灰，我是担心你……”
周景致一把抱住颜宁，当街吻了上去：“媳妇，我这一生一世，都会把你供养的。”
“你哪整的词？”
“宫锁玉女。”
“啊？”
……
……
颜宁知道周景致最近会很忙，很忙很忙。
想要让汽水厂起死回生，至少颜宁的脑子是过不去这一关了。
至于什么厂长不厂长的，颜宁只是不希望周景致白忙一场。
她愿意做那个飞蛾不火的少女，她愿意，替周景致，来分担苦难。
因为今天张福成和她说的话，让颜宁基本认清了一个事实。
她和张福成都不知道周景致用何种手段，拿下了汽水厂的控制权，也就是承包合同。
但这汽水厂就是一个定时炸弹，别人避之不及，周景致却往上扑。
不但对上级领导许诺，还对下级职工许诺。
这一个个空炮放出去，你拿什么来还？
时间会给这件事，一个重重的反噬，到了那个时候，所有人，都会活撕了你。
最关键的……
颜宁了解汽水厂，张福成更了解汽水厂。
这么个小厂子但凡可以起死回生，早就起死回生了。
总不能你周景致来了，就能带着汽水厂一飞冲天，从此走上星光大道吧，这不可能啊。
所以……
颜宁看到了那样的未来，她明白周景致是想要赌一个未来，为了自己，也为了小糖果。
她可以理解周景致的决心，知道事已至此，回不去了。
不然，颜宁绝不会答应做这个厂长。
她只是希望，可以帮他，做点什么。
至于明天以后的事情，那不是她，能够奢望的。
风雪渐渐小去了……
周景致买了点熟食，点心，罐头什么的，来到姥姥家，看望年轻的妈妈。
时间就像一道谜题，周景致无法忘记妈妈最后的样子。
他也曾经想过，如果时间可以重来，自己是不是可以阻止妈妈，让她留下。
未来，也许还有很久。
但是此刻，便是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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