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景钰坐起身，抬手食指抵在阿蛮唇中，打断了她的话：“阿蛮，不要自责，她的命是我救的，死也因我。我只是有些累了，倦了。各国之间的过招，朝堂的尔虞我诈，后宫的权力倾轧，有人的地方就有纷争。人总是欲壑难填，命又显得微不足道。”
“是啊，欲壑难填。”阿蛮主动抱了抱虞景钰：“对不起，我……”
“阿蛮，没有什么对不起。”虞景钰头埋在阿蛮肩窝，声音有些闷闷的：“我救她时，本就抱有目的，而今不过是还我一命。只是，我没想到才几年时间，就到了诀别。”
阿蛮轻轻拍了拍虞景钰的背：“阿银，收手吧！去南江做个闲散侯爵。复仇的事，我一人足以。就当，就当为巫族留下一线生机。王权沉浮，你能帮我的有限。”
虞景钰抓着阿蛮的肩膀，将人推开：“阿蛮，你是认真的？”
“嗯，认真的。阿银，你怕我有危险，我也会担心你。这些日子，若不是少司命一直想要‘请’我去北陌，也不会借用术术之力帮助大殿下，一次次的针对，这次差点就……”阿蛮眼眶泛红，声音哽咽：“阿银，放手吧！我可以。”
“巫和觋，从来都相辅相成。你在，我才在。别老想着撇下我！”虞景钰握着阿蛮的肩膀，加重了些力度：“这次意外，我也有备用方案。最多吃点苦，但也很快会有转机。小岛兵器已经确定流入北周军部，证据获取还需进一步完善，多则一月，少则半月。”
“但是这半月，一月，你要怎么过？被害到狱中，如果有什么意外，我该怎么办？”阿蛮双手拽紧，垂下头，眼泪沿着脸颊落在衣襟上。
虞景钰将阿蛮搂过来，头按在胸前：“抱歉，让你担心了。我答应你，半月之后去南江等你。”
他目光隐晦，虽然在听风楼收集的巫族典籍中寻到了暂时压制体内虫蛊的方法，但也不过延长半月时间，最后的死亡更数倍疼痛，甚至面目全非。他并不想她知道。
“嗯，我会尽快进入卜祝司神权中心，拥有查阅典籍的权利，寻出幕后真凶，就去南江与你汇合。到时候，你可要好好保护我哦~”阿蛮回抱着虞景钰，双手在他背后紧握。她只能给他虚妄的希望，未来会遇见怎样的危险，没有人能确定。
“好。我在南江等你。”虞景钰眼神微敛，还有二十来天，得尽快安排南下除匪，姑射山脉都划给苗族，至少自己自己走之前给阿蛮留个后路。
马车从侯府后门入马厩，张晋在旁边等了片刻，虞景钰引着阿蛮从马车上下来。
阿蛮下意识侧头看向张晋：“柳如烟的尸体带回来了吗？”
“已经安排听风楼的人去乱葬岗带回，入夜以马车运出城。”张晋在等待虞景钰的时候收到了消息。
“带回来了，就寻个好地方厚葬，夜里我也去送她一程。”虞景钰转头往屋中走。
阿蛮紧随其后，招手让张晋跟上。
入屋后，阿蛮问了虞景钰朝中发生的事，又一起商量好了之后的安排：“我先回苗巫馆，戌时过来和你汇合。算算日子，我回京已经三天，朝堂乱成一团，不论是虞景云还是虞景风想上位，也应该来寻我了。”
“我也可以举荐你的，阿蛮。”虞景钰微微皱眉，这段时间，阿蛮提及虞景风的次数越来越平凡，何况两人还多次‘偶遇’，更是同行两日。
阿蛮轻轻摇头：“你知道，虞王一直令虞景风寻术师修士，比你举荐更名正言顺。何况，现在这个点上，你这边还需要为推动虞景初的事发力，同时还要准备南下。”
“也好，入卜祝司后，有什么可以让柳项配合你。”虞景钰提醒了一句，同时起身送阿蛮从暗道离开。
待阿蛮离开后，他也从暗道离开，去梁太傅府上，等着了解虞王对那本折子的看法，再做确定明天上朝的安排是以折子为主，还是提及封地南下，起码让阿越借此先行一步，暗中清剿匪寨。
阿蛮回苗巫馆简单的吃了午饭，坐在窗边翻看《百草集》。
一个时辰左右，阿依兰带着虞景风进来，敲了敲门：“神女，你让我迎接的贵人到了。”
“进。”阿蛮将《百草集》反扣桌上，右手一招，门向内打开。
虞景风同阿依兰点头之后，两步进屋：“神女，两日不见，更见风采。”
阿蛮淡笑，手指向桌边的凳子：“坐。安神茶，尝尝。”然后右手一翻，倒了杯茶，递给虞景风。
虞景风点头坐下，接过阿蛮递来的一杯茶，浅尝辄止：“神女，之前分别时提及的事，可有考虑好？入卜祝司，并不需要点卯上朝。我已经向父王禀明，父往对神女亦是赞不绝口，希望神女能答应，任何条件，我们都会努力满足。”
“我奉师命入世历练，不时会云游离开，就像之前我们在宛城相遇一样。”阿蛮抿了一口茶，轻轻放在桌面。
“神女，此事我也向父王提及，父王有意让神女带着两位使者一同入卜祝司，为大虞效力。除开关乎国运的大事，并不会打扰神女。我们可以询问使者。
同时，神女每月可有一日入藏书阁，查阅巫族相关典籍。若是神女愿意常驻卜祝司，通过种种验证，成为大虞国师，整个藏书阁都会对神女开放。”虞景风在之前的相处中，察觉阿蛮对巫族典籍多几分不同，赌一把以此做突破口。
阿蛮点了点额心，铁线莲的藤蔓，缠绕蔓延指尖，又缓缓褪去。
她装作不在意，敲侧击的试探：“巫族典籍……你们是如何收集到巫族典籍的？”
“当年欧阳家还在时，龙马负图而出，合卜祝司众人之力，以‘迁都’破局。也因此将天坛迁徙至嵩山群中。”虞景风说到此，微微稍稍一顿，眼角余光观察阿蛮的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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