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皇帝达成了某种并未言说的默契之后，林锦璇清楚，自己行事在某种程度上可以更大胆一些。
只是，皇帝这次没有处置她，一是明面上她是受害者，即便皇帝只怕私底下已经察觉到了她的一些动作，但只要事情她还能兜得住，皇帝就愿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二来，这次的事，皇帝也是想看看，在燕京这个政治权力中心上，这几年的一些改变，在这次的风波里会显露出什么样的优势或者劣势。
首当其冲的，不是那些官员的态度，而是如今在燕京齐名的《燕京女报》与《燕京日报》。
目前坊间流言开始发酵，但这两家算是目前主流发声载物还并未开始发力，而《燕京女报》背后是已经更名的曦光书院。
曦光书院与林锦璇之间的微妙关系知道的人不少，因此，如果燕京女报要发声的话，在大部分人眼里想来都是倾向林锦璇的，这一点毋庸置疑。
而另一家借鉴了《燕京女报》建立起来的《燕京日报》，虽然名字上与前者重了两个字，但二者不是什么从属关系或者并列关系，而是从创办开始就打上了朝廷的标签，算是朝廷的喉舌。
对比女报那一半生活一半严肃的风格，日报的风格就要严肃许多，因为背靠朝廷明晃晃打着官方标签的缘故，某种程度上可信度比女报要高。
这种情况下，如果日报刊登出不利于林锦璇的言论，即便不会让百姓们直接相信，也会影响林锦璇在民间的一些风评。
普通人可能并没有注意到这种读物的影响力，但只要是有长远目光的人，都会注意到这种新兴读物在当下可能造成的影响。
甚至，可能继续经营下去的话，或许在未来某一日，造成一言定生死的效果。
皇帝便是等着这两家主流报纸发声，然后观察这二者对民间的影响。
至于观察之后，要不要做什么，那就是之后的事了。
二人谈话时虽然都未曾提及这件事，但两人都不是蠢人，甚至林锦璇心中清楚，皇帝这次叫她过来，除了隐晦表态之外，也是在催促她推进事情进度。
很明显，皇帝清楚，明面上看林锦璇如今四面楚歌，实际上掌控事态发展的并不是自以为隐藏很好的幕后黑手，而是林锦璇这个“受害者”。
而在离开皇宫之后，林锦璇并没有直接去曦光书院。
她去赴约了。
与柳芸。
二人上一次见面的时间，算起来也不短，虽然期间也有书信来往，但到底不如见到真人有实感。
“柳……公子。”看到柳芸如今模样的时候，林锦璇稍稍愣了一下后，失笑摇了摇头，嘴上却顺势改了称呼。
柳芸起身，听到这个称呼，也忍不住噗嗤笑了一声。
就这么一会儿，两人之间那种因为许久未见而生出的些许疏离感就散得一干二净。
林锦璇很自然地在柳芸对面的位置坐下，伸手示意她不必客气，也不必行礼，坐下便是。
柳芸便也不客气，笑着坐下，目光平和地看着她，像是随口一提，又像是带着感慨：“许久未见，林大人似乎并未有太多变化。”
林锦璇温柔笑了笑，道：“是吗？我倒是觉得，柳公子似乎变化不小。”
柳芸笑，“是吗？我觉得我如今这般，还挺不错的。”
林锦璇：“嗯，如果是你喜欢的，那自然就是好的。”
柳芸说林锦璇没变，并非贬义，相反是一种夸奖。
而林锦璇说柳芸变了，也是如此。
柳芸……如果是以前的柳芸，便是做男装打扮，行为举止乃至于稍稍显露出的一些气质，都不会让她像现在这般自然。
无他，因为柳芸从一开始就不是那种英气小将类的姑娘，而是标准世族家培养出来的矜贵千金，一言一行都像是用尺子量出来的一般，而世族内部在培养族中子弟时，女子与男子本身学的规矩就有差别。
普通人不了解这些，但稍稍了解一些的人，就很容易从一些地方看出猫腻。
更别提，在这之前，柳芸虽然看上去有些高冷不好接近，但依旧有着女子的柔美。
至于现在，不是说柳芸没有女人味了，而是……
她那双眼变了，行动举止之间也比以前多了一份肆意，而眉宇之间也多了一份坚韧，眼眸清亮而坚定，周身气质也发生了变化。
很吸引人。
说的夸张一点，如今的柳芸像是在发光一样，无声无息之间向外散发着她自己的力量，想来会很容易吸引到与自己有同样心志的同道之人。
很有魅力。
也……让林锦璇很喜欢。
两人相视而笑，林锦璇亲自为柳芸斟了一杯茶，温柔问道：“你在那边过的如何？林先生现在还在那边么？”
柳芸自然接过茶水，回答道：“还不错，目前我主要负责的还是教化当地百姓，虽然偶尔还有一些顽固不化的人时不时就要群聚起来生事，但有军队镇压，也不需要我费心这方面的事。”
“林先生么……虽然任大人想把人留下来做个幕僚，但林先生说自己没什么志向，更想云游四方看看大好河山，某日就突然消失了，目前我都还没查清楚他到底去了哪。”
说着，柳芸顿了顿，若有所思地说道：“这件事，跟你说之前，我其实觉得他多半还在岛上，毕竟没人看见他坐船离开，而询问那些人，也没有得到林先生坐谁的船离开的消息。”
“不过，刚刚跟你这么一说，我倒是突然想起一个可能来……林先生没有乘船回来，如果不在岛上的话，倒是有可能跟着经过瀛洲的商船去了其他地方。”
林锦璇对于这些人主要是放养，除了自愿跟在自己身边的碧玉之外，其他人如今基本都分散在外，她只偶尔关心一二，给予了这些人充分的自由。
这也是她知道，从系统里出来的这些人，都不是坏人。
故而，在询问柳芸之前，其实她也有很长一段时间没联系林延海了。
没想到随口一问，就得了这么一个大“惊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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