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承乾面不改色离开，走之前甚至还能笑着说是自己忘记，为了家族的面子，他忍，头疼。
当年，他任性一把，其实也是挖一个坑，今天，自己踩进去了。
在长安城漫无目的溜达，听着马车外的嘈杂声，心头的烦躁感才慢慢褪去。
而后去拜访崔越，崔家门前的黄金狮子像还是金光灿灿的，嚣张又恶俗。
就如同崔越的态度：我就这样了，能把我怎样？
李承乾做太子的时候，每次大唐需要钱，崔家都双手奉上，理由是给太子解忧。李承乾不是太子之后，大唐需要钱，崔家也是双手奉上，理由是为了大唐百姓，为了皇帝陛下……
为了这个事情，李治牙齿都差点咬碎，但是也无可奈何。
李世民夫妇常常召见崔越父子，李承乾在岭南那点破事，两人翻来覆去得问。
崔越父子除了对他这个太子不是非常上心之外，也无甚过分之举。
这太子，他做的也够憋屈。
其实，不憋屈，比他上辈子已经是天差地别，他上辈子坐上皇位还受制于老臣。
只是与李承乾对比一下，就憋屈。
崔越已经不是当年的千人斩，满头白发，身躯佝偻。
“还没死，不用哭。”崔越一句话把李承乾心里的酸楚都顶了回去。
崔家很热闹，很多孩子，李承乾带的礼物差点不够分。
崔越为了与清河崔家那群人做对斗争，做出一个令人不好评价的策略——多生孩子。
他是策划人，执行人是崔仁。
这策略吧，李承乾挺能理解的，多子多福。
就是不理解崔仁竟然真的答应了。
当年玉树临风才华出众风度翩翩的崔公子，一头扎进了这种事情。
崔仁后院的莺莺燕燕，都快比得上李世民的后宫。
李承乾有点不好意思想这个事情，结果又被小白云抢白一顿，说他那一塌糊涂的历史，男女不忌的品行，还装纯。
被逼急了的李承乾面红耳赤回了一句：“我的浪子回头不行么？我改过自新，我金不换。”
……
见到崔仁之前，李承乾还怕见到一个被狐狸精吸干了的书生，事实上他想太多了。
崔仁面色红润，身姿挺拔，只是以前那黑白分明的眼睛，多了一层雾。
他调侃了崔仁几句，崔仁笑着接纳，要留他住一晚，准备了美食。
美食都是李承乾喜欢的，推杯换盏之间，崔仁眼中的雾气也少了几分。
他们都明白，如果李承乾还是太子，崔仁不会是如今的样子。
崔越手里的拐杖可能也不会出现。
李承乾感觉自己肩膀沉甸甸的，一觉醒来，被一群少年少女拉着问东问西，崔家真热闹。
“我们都很好。”
离开时崔仁将他送到大门口，如此说。
回到太极宫李承乾就直奔东宫，非常尴尬，他被挡在门外，太子与朝中重臣在议事，自己这个闲杂人等，不宜打扰。
说实在的，李承乾有点尴尬，还有点生气。
他还真没有被人这样对待过。
“你这个人就是没事找事，又当又立，又想又想，就是被宠坏了，没被社会多毒打几顿。”小白云这次顶着俏郎君的脸，骂了他几句。
不好意思笑了几声，李承乾那点尴尬也没了，留下话打算离开，就在此时，几个宫女翩然而来。
这是李承乾回到长安后第一次见到武媚娘。
脱去青涩，眼前的姑娘，端庄淑雅，容貌绝美，眼中里带着勃勃生机。
四目相对，尴尬的氛围又来了。
李承乾是怕武媚娘，不知道该说什么。
武媚娘好像也怕李承乾，往日的八面玲珑长袖善舞也都离她而去。
最后还是李承乾笑着说道：“好久不见。”
武媚娘将李承乾请入偏殿，带路的时候她心里升起一种奇妙的快感。
看吧，这就是曾经我处心积虑讨好的人，如今，他要依靠自己。
权力，让人沉醉。
她脚步轻快。
李治很快就过来，他面色有点苍白，微笑着向李承乾赔礼。
“是我唐突，”李承乾也难得严肃起来，他倚在窗前，看着远处，右手里的扇子有一搭没一搭的敲着左手手心。
“张顗在哪里？”开门见山，有话直说，省事。
李治与武媚娘飞快交换了一个眼神，两人微微点头。
不待两人说些什么，李承乾继续说道：“我能猜到你们想要什么，控制住张顗也没用，他不过知道其中一小段，那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何必执着。”
他开诚布公，李治也就诧异了一下。
“我一个人也不敢做这样的事情，那样的东西，谁能放心。”李治这就是意有所指了，而且他示意武媚娘出去。
如果是李世民也想要得到，那就麻烦了。
不，李承乾摇摇头，他第一次使用炸药这种东西时候，就试探过李世民，李世民没有为难他。
“当时能做出来，也是偶然事件，经手之人，有人已经离去，雉奴，你在其他地方找不到，只有我知道。”
他希望李治能信他，“大唐安定，你是太子，大唐未来会更强大，不需要这个东西再出现。”
李治也的确信他，但是，是李承乾不够了解他。
“兄长，你依旧还是如此天真。大唐强大我也需要它，那样的东西只能掌握在自己手里。”
李承乾后退了一步，后背撞上窗框，有点疼。
“我以为你能明白我的心意，我不会……”
他尽力解释，李治笑着摇头。
“我并非不信你，只是人心易变，而它又太让人不安。”
以诚相待，李治做到了。
“为了大唐的安稳，为了我们一家的情谊，这个给我又何妨？”
这就是知识不够的想当然，李承乾算是明白了，李治还以为拿万一能一直保存，让他拿出来。
“当时偶尔得到，已经用尽，你无法得到实物，若是想再次做出，只有我能，张顗没这个能力。”
“而我，并不愿意再折腾，那个东西本不应该在这个时代出现。如父皇所说，当成一次神迹不行么？”
“还是，你想要我死？”
李承乾直勾勾盯着李治，在这一刻，他很害怕，还有点茫然。
真让他去死，去死么？舍不得。
他给李治出了难题。
这些年，两个人是相互怕，都怕对方突然发了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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