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孔圣人的后代，孔颖达有这个想法后，感觉到无比的羞耻。
为了点点个人的利益，他竟然就想违背圣人之言，甚至是怀疑圣人所认同的男女关系。
一直所坚信的东西，竟然被李承乾几句话就给动摇了，孔颖达觉得很可怕。
他曾经以为，世道沧桑，风云变幻，然而儒者之道，却是不变的光芒。
而他生于浮世之中，心怀至诚，欲成为一名合格的儒者，所宜恪守者，自当如此。
这不变就这么快变了！
他一直认为修身为本，行仁为怀。儒者，首当修身养性，以达至善之境。心存仁爱，礼法典章，谨言慎行，无愧于天地神明，无愧于先贤后圣。宽以待人，宜人者人皆宜；严以律己，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修身者，正己以正人，治家以治国，养性者，养民以养国。
修了小五十年，突然就崩了。
他这点就比不上海瑞，海瑞的觉悟就高很多，听说海瑞五岁的女儿吃了小童给的东西，他就把女儿给饿死。
当然这是又经过上千年，一代又一代男人把儒家发扬光大，一点一点添砖加瓦的后果。
孔颖达踉踉跄跄来到李纲身边，他要找同类，他想让李纲这个大儒中的大儒教训一番自己。
可是这次，他找错人了。
李纲此时已经快八十岁了，人生七十古来稀，他都八十了。
人活久了，很多事情就想得开了，尤其是男男女女的事情。
所以当孔颖达断断续续解剖自己的心理，像一个做错事的信徒在向信仰的神忏悔一般。
“哦，原来如此，人人皆有私心，这种事情可以理解。”李纲轻描淡写回了他一句。
“李先生，李前辈，这，这不是私心，这，这是我心性不定啊，我岂能怀疑圣人言，我是孔家后人啊！”
孔颖达痛心疾首。
“行仁为怀，立身正道。不违礼法，不侮贤者，不忤上意，不拘小节。大丈夫，当严守廉洁之行，无徇私情，无陷奢靡。恪守道义，行善积德，方能成就一方大器，立身于波涛滚滚的世局之中。”
孔颖达大声如此说，好像是在说服自己。
“儒者之道，自古至今，传承不绝。致君尧舜，尊贤使能，慎终追远。践行孔孟，循循善诱，导人向善，立己达人。
修己而后渡人，薪火相传。儒者之志，非一人之所能及。吾辈当努力自强，尊崇先贤，奋发图强，不忘初心，为后来者树立楷模，以期文明之光永照万代。
吾辈自当恪守此道，虽有千般诱惑，亦当不移其志。以充实内心，涵养品性，以成就己身，助益天下。身心皆清，方可履行合格儒者之道，自此而长，光耀千秋。”
说完他突然跪了下来，“我身不正，如何教导别人。”
李纲听完之后咂吧一下嘴巴，“你说的有道理，孔先生可以请辞，推荐我做承乾的老师。”
什么愤怒，什么自责，在这一刻都灰飞湮灭。
“李先生，您在说什么？”他不可思议啊，这个时候，李纲这么大年纪了，还想这种事情。
“我在说你觉得自己不配为人师的话，就给我。”李纲脸一点都不红，慢悠悠说出这句话。
他倚坐在李承乾与张顗做的可折叠躺椅上，一手摇着蒲扇，一手转动着佛珠，李承乾这样可预防手僵硬。
他浑身上下散发着一种淡然而安详的气息，嘴上说着如此追逐名利的话。
“我想做他老师。”
李纲的声音缓缓而悠扬，如同轻轻的风声穿过树叶，好像在与老友说什么开心的事情一般。
“哼，”孔颖达给了他一个冷哼。
“你觉得你配不上，还不让贤？”李纲声音提高了一点。
“你的行为，算是什么贤？”孔颖达针锋相对。
“天下本来就没有贤者，认为对方是完美，本身就是对对方的一种苛求。人吃五谷杂粮，会生病，会死亡，有点私心，不为过。”李纲的姿态放松而从容，宛如一片宁静的湖泊，散发出一种让人感到平和与安宁的力量。
这是一种岁月沉积的智慧。
“我曾经做过两个太子的老师，他们都失败了，也是我的失败。世间没有完人，别人如此，我们也是如此。”
孔颖达起身，整理衣冠，然后弯腰作揖，“多谢李先生指点，我茅塞顿开。”
“不，你没有，你再往上想一下，世间没有完人，不管是如今，还是以前。”
孔颖达脸色大变，他明白李纲的意思，既然现在没有完人，那以前就会有么？孔圣人真的就是圣人？
他不敢再想，想多了怕夜里家族里的老祖宗们排队来抽他。
但是，李纲这话又是那么有讲道理，他反驳不了。
这次孔颖达更是失魂落魄，躲到自己马车里疗伤。
李承乾鬼头鬼脑溜到李纲身边，小声问：“李先生，你好厉害啊，敢说自己的圣人不圣人？”
李纲笑道：“我何时说过？”
李承乾：老狐狸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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