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杭雨再度往李悠悠那边靠了靠，直到……
肩挨着肩。
肩头忽然一沉。
——是悠悠的脑袋靠在了她的肩膀上。
“报仇了，我高兴，小鱼。”李悠悠笑了几声，端起酒杯，和俞杭雨放在茶几上的酒杯碰了一下，“但我也很害怕。”
没有一个正常人在面对杀人这件事上是能坦然接受的。
要不是已经成了鬼，也没啥好吐的，李悠悠非得原地呕出三吨酸水出来。
俞杭雨想叫李悠悠别害怕，却又想起悠悠那句凭什么。
她不得不承认，在这件事上，她帮的是倒忙。
“我一直以为我会很逃避去面对这件事。”李悠悠把酒杯里的酒一饮而尽，正想再续，酒瓶子却被俞杭雨收到了一旁。
李悠悠笑笑，倒也是停了下来，“结果你出事了，我发现，原来我更害怕你出事。”
两种害怕的情绪所要应对的事是矛盾的，前者让李悠悠避免跟爱葛莎接触，后者却让李悠悠鼓足了所有勇气对爱葛莎开枪。
如果爱葛莎不死，她无法确信小鱼是不是会成为第二个她。
她不允许这样的事发生。
这样的话，让俞杭雨生出几分窃喜还有藏在心底的期待。
悠悠对她——
是不是也有几分不一样的感情？
谁料下一秒，李悠悠却道：“但是很可惜，小鱼，我们不可能的。”
俞杭雨偏过头，凝视着李悠悠，她听懂了悠悠说的“不可能”代表了什么意思。
“为什么？”
为什么不可能？
连老板娘都说过，悠悠还有八十多年阴寿，她也就是个普通人，她也至多只能再活那么多年。
那么她跟悠悠的时间应该是同步的才对。
“我的人生只会对一件事抱有永久的热忱，那就是设计。”李悠悠倒也不怕把原因说出来，“阿晚应该同你说过，对于除了设计以外的所有事，我都是三分钟热度。”
她维持不了长久的热情。
就算她跟俞杭雨一起了，一年，两年，甚至十年二十年。
那么之后呢？
她是鬼，她不会老去，俞杭雨却会。
李悠悠无法保证自己会对着一个日渐老去的小鱼永久维持住今日的心动和喜欢。
她更怕到了那时候，她看见小鱼刻满了皱纹的脸时，会控制不住流露出别的情绪从而伤害到俞杭雨。
“我也没有办法保证，在我遇到了合适的我喜欢的可以投胎的人家的时候，会因为你，而留下来。”
“就算为你留下来，我也不确定自己日后会不会因为这份错过而后悔。”
说白了，李悠悠无法给予俞杭雨任何承诺。
没有承诺的感情，她觉得是不对的，所以也不该开始。
与其到未来的某一日，因为这样那样的矛盾而反目，倒不如就一直维持这样的关系。
李悠悠一向是个坦诚又直接的人，就算俞杭雨会因此而觉得她渣觉得她不负责，她也该把一切都解释的明明白白。
“你愿意继续和我做朋友，我们就做朋友，如果不愿意，这次回镜国，我会把所有和你们工作室的业务移交给另外的设计师，”李悠悠顿了一下，“你放心，业务能力也是很好的。”
毕竟是她自己开的工作室，里面的设计师有多少斤两，她都是清楚的。
“我也会尽量避免出现在你眼前。”她不会说以后不再踏入镜国的土地这种话。
那对李悠悠来说太难了。
她最好的朋友要在镜国养老，她也想长居在镜国来着。
李悠悠能给出的，都是她思量之后能做到的程度。
李悠悠以为自己解释的很清楚，照这么个情况下来的话，小鱼应该是被她劝退了。
可她显然低估了俞杭雨对她的感情。
在李悠悠不知道的时候，俞杭雨就能凭着一腔热忱当了她十多年的粉丝，如今她从偶像的只字片语里除了得到劝退的信息以外，还知道了——
至少在这一刻，李悠悠是喜欢她的，是对她心动的。
俞杭雨想试试。
“你知道……镜国年轻人的互相关系里，有一种叫……炮、友吗？”她抬起手，解开了自己衬衫的第一颗扣子。
李悠悠：？
她不得不承认，在小鱼这句话出来的时候，她懵了那么一下。
小鱼在穿着上一向都很死板，前段时间在剧组里，她每天都帮小鱼搭好当天的服装，今天的衣服是小鱼自己挑的，正装。
连带着内里白衬衫的扣子都紧紧扣到了最上面那个。
——她是李悠悠见过的最禁欲也是最正经的人。
年纪不大，活似个老干部。
可这一刻，这个在李悠悠印象里最端正的人，却一个一个解开了自己的扣子，露出大片风光。
俞杭雨的手是颤抖的，她一向守规矩，如今却是借着酒劲做了过去二十多年都不敢做的事，说了最不可能会说的话。
“你……”李悠悠张了张嘴，却只能说出一个你。
扣子已经解到了第三个。
李悠悠想伸手过去，制止俞杭雨的行为。
偏偏，她内心莫名冒出无限欲念，告诉她，怂恿她，让她别去制止。
“我听老板娘说，你是傀儡身，不会有五感。”俞杭雨几乎是用尽一生定力来维持住自己的声线保持平稳，“那你要我，好吗？”
“我们的关系由你把控，你想停止，随时可以。”
第四颗扣子被解开。
一件衬衫，一列总共六个扣子。
“如果哪一天，你觉得我老了，厌倦我了，就告诉我，我会离开。”
俞杭雨在赌，就赌李悠悠这一刻的心动。
四目相对，谁都没先挪开眼神。
“小鱼，你说的这些，完全都是对我有利的。”李悠悠的语气忽然平静下来。
俞杭雨笑了一下，“没有，你要我，是我赚了。”
片刻沉默，李悠悠直起上半身，抬手捏住了俞杭雨的下巴。
俞杭雨比她高上不少，就算她撑直身体，也不如俞杭雨佝偻着背的高度。
为了配合李悠悠，俞杭雨微微倾身，好让李悠悠能毫不费力……
吻上她的唇。
唇与唇碰到的那一刻，俞杭雨知道——
她赌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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