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他是咎由自取，清场的广播他没听见吗？我们都晓得躲得远远的，他跑到那个石缝里躲起来干啥？”张一六跟在张大柱的后面一边走一边生气地说道。
“我们也不知道啊，当时民兵连的人巡察了好几次没有发现工地上有人。哪晓得他藏的那么隐蔽。不过死者为大，现在不是怨怪他的时候，你去看看怎么给他弄回来安葬了吧？”张大柱一边走一边认真地说道。
“真的死了？你没骗我们吧？”张一六张大嘴巴露出怀疑的眼神问道。其实张一六心里还真没有接受这个事实，他只当是张老汉任性又犯了一次错。等他去了吵一下闹一下就过去了。他不太愿意听到那个死字。
“这种事情我能开玩笑吗？民兵连的人发现他的时候都已经断气了，那样子我没法给你描述，你自己去看吧！”张大柱见张一六不相信自己有些生气地说。
“我相信你，但是我不想相信他死了。他再坏都是我老汉！”张一六的声音有些哽咽。
在张一六心里张老汉其实并不是什么大奸大恶之人，只是爱占他的便宜而已。不就是抢了他点肉、抢了他点水、拿了他一点吃的而已嘛。怎么就这么毫无征兆地死了呢？
张一六眼里含着泪水不再说一句话，一直低着头跟在张大柱的后面。
等他们走到工地上的时候已经围了好多人，其中包括生产队和大队的领导。还来了两个派出所的人和一些附近看热闹的。
“老汉！”张一六拨开人群扑了过去。他虽然是个男子汉，此时也忍不住嚎啕大哭。虽然张老汉有时候可恶了一些，但是那也是生他养他的亲爹啊。看见他就那样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还满脸的鲜血他能不难受吗？
“你个老背时的，你给我起来。起来给我两个吵啊！”张一六一边哭一边喊叫。他多么希望张老汉此时能跳起来，和往常一样跟他对骂一场。他躺在地上不过是在装，想让他服软而已。可是任凭他怎么骂怎么摇，张老汉就是躺在那里一动不动。
“张一六，你是张老汉的亲儿子。现在我们要跟你沟通一下，请你节哀！”金老二走到张一六面前拉了拉他轻轻地说。工程地址在金老二他们生产队，事故又是出在他们队上。万一要问起责任来除了大队长恐怕他也得负主要责任了。
“你是哪个，节啥子哀？我老汉死了，我跟你有啥子好说的？”张一六挣开金老二的手坐在那里乱吼乱叫。
金老二无奈地转过身走到大队长面前耳语了几句。
“你说这话是真的？那你去把老苏请过来吧？你说这老苏也是，这工程上出了事故怎么他们家一个人都没有看到。”大队长听了金老二的话忍不住抱怨起老苏来。
老苏本来就不是爱看热闹的人，的确听说工地上出了事故。但是他也不想去打听是何人，因为中午他们家的几个亲戚都是一起离开的。所以他觉得跟自己家里的人没有关系，而且去看热闹也没有在家休息舒服。
虽然张一六跟苏桂珍结婚老苏跟张老汉成了亲家，但是张老汉从来没有跟苏家走动过。自然老苏就没有把他列在亲戚的范围内，老苏也不会想到出事故的人竟然是他的亲家张老汉。
“老苏，苏大哥在家不？”金老二小跑着去了老苏家，他一边跑一边喊。
“啥子事？”正在门外小池塘边洗衣服的老苏媳妇听见金老二气喘吁吁地喊老苏连忙问道。
“哎，嫂子在洗衣服啊？苏大哥在家不？找他有点急事。”金老二看见老苏媳妇连忙站住向她打招呼。
“在呢，这几天累到了。下午没啥事他说躺一会儿。你去屋里找他吧！”老苏媳妇一边搓着衣服一边说道。
“好的！”金老二说完一溜烟就往老苏家里跑去。
“苏大哥，快莫睡了。有急事找你哎！”金老二跑进老苏的屋里，走到他的床面前把他拉了起来。其实老苏并没有睡着，最近干活太累了他只想躺着，觉得躺着舒服点。
“啥子事哦？火烧脚背子了安？”本来正躺着神思的老苏被金老二这么一吵吵，披着外套爬起来不耐烦地问道。
“哎呀，苏大哥呢。比火烧脚背子更着急，你亲家出事了，出大事了。快跟我去看看！”金老二一边拉着他往外走一边着急地说。
“哪个亲家嘛，有天大的事情不是有你们这些当官的顶到嘛，我跟你去能干啥子哦？”老苏一边走一边不满意地问。
“你女婿在那里闹，我们顶不住了。劳驾你帮帮你。快去吧，大队长找你帮忙！拜托！”金老二做了一个拜托的手势。
“你说张一六在闹？到底发生了好大个事情？你说清楚到底是咋个起的？”老苏听得一头雾水，但是听金老二的话好像事情很严重。
“哎呀，哥呢，你要是像别人那样八卦一点早点去看一下热闹嘛，也不用我在这里跟你解释嘛。我现在这个心里乱的很。去了你就晓得了。”平时生产队的生老病死都是人之常情。金老二也是头一次遇到这种工地上发生的意外，关键死相还那么凄惨。他的心情一下午都没有平静一直砰砰砰地跳。跟老苏说话都是语无伦次，上句接不上下句。
大队长给他说了，要是解决不好。他们几个当领导的一个都跑不脱，现在最关键的是不知道张老汉到底是什么原因被砸，在那里被砸，还要看家属的态度。要是张一六不闹，悄悄地把这件事情办了啥都好说。要是他们工作没有做到位，家属要往上面举报。他们几个的职业生涯可能就玩完了。
现在张一六坐在地上又哭又闹，拒绝跟任何人交流，连大队长去跟他说话都不理。金老二就把希望放在老苏身上，老苏是他的老丈人。不看僧面看佛面，好赖他应该给老苏个面子。只要他静下心来好好沟通，事情就可以解决。所以金老二跟才大队长建议去请来老苏。
等老苏走到张老汉出事的地方的时候，派出所的人已经把看热闹的人都遣散了回家。毕竟死人也不是什么好事儿，大家也觉得晦气。尤其是家里有小孩子的，生害怕把不干净的东西带回家吓到孩子。
工地上就站着几个人，大队长，几个生产队的队长和民兵连长。还有就是派出所来的两个民警。
张一六一直坐在地上，一会哭一会笑，嘴里还不停骂骂咧咧的说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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