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风揉碎了晚霞，天空中好似披了一层橙红色轻纱，棕灰色的大雁排成一字型向南飞去，火红的夕阳照在辛倦略带沧桑的胡须上，泛着柔软的光泽。
辛倦推门而入，抬头便看到了早已等候多时的辛颜和阿汝，他本想悄无声息的转身离开，却 不成想里面的开口叫住了他。
“父亲这么晚了要去哪儿，刚回来就要走吗？”
辛倦的一只脚还抬在半空，一旁给他开门的官家刘叔给了他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辛倦吞了口口水，回头朝辛颜讪讪一笑，“是阿颜啊，怎么不进去？”
“我是在这儿特意等父亲的。”
“为父还要回去处理公文，很忙的，有什么事明日再说。”
“别啊。”辛颜上前一把攥住辛倦的手臂，给身后的阿汝使了个眼色，紧接着两人一左一右的将辛倦拉去了书房。
“你们这是做什么？我又跑不了，这要是传出去为父多没面子啊。”
“父亲，你就老老实实的跟我走吧，我可是练过好几年武的，你挣脱不开的。”
二人拉着辛倦去了书房，辛颜吩咐道：“阿汝，将门关好，在外头守着，别让人进来。”
“是，小姐。”阿汝很少看到辛倦狼狈的样子，嬉笑一声，转身出了书房，并将房门给关上了。
随即，辛颜松开辛倦的手臂，跪在了他面前。
“阿颜，你这是......快起来。”说着，辛倦伸出手扶辛颜，却被她轻松拦住。
“父亲，您告诉我实话，边关是不是出事了？”
“这......唉。”辛倦叹了口气，“横竖这件事也瞒不住，边关确实出事了，屏山关缺粮，而且如今被蒙军包围，景煜和顾垚也在。”
“什么？”辛颜顿时红了眼眶，心脏像是被一股巨大的力道狠狠攥住，疼的她喘不上气，“不会的，怎么可能，景煜他那么厉害，师父他那么聪明，怎么会被包围呢？”
“阿颜，阿颜，你......还好吧？”
“父亲。”辛颜一把攥住辛倦的手，语气坚定道：“我要去边关，我要去边关。”
闻言，辛倦有些犹豫，他挣扎着抽回手，心里不想让辛颜涉险。
“父......父亲？”
“阿颜，就算我同意了，你母亲也不会同意的，难道你想看着你母亲为了你整日以泪洗面？”
“我......”辛颜再也控制不住，滚烫的泪珠自脸颊滚落，像断了线的珍珠一般，落到手背上开出一朵朵洁白的泪花，凄美而忧伤，“我知道，可是父亲，我不能置身事外，景煜在边关，师父也在那，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们深陷死地啊，父亲，求你了，就让我去吧。”
辛倦轻叹一声，“在你八岁那年送你拜师的时候，为父早就预料到了会有这一天，但没想到这一日会来的如此之快。罢了，去找你祖母去吧，只要你祖母同意，你母亲那儿，我去说。”
闻言，辛颜又惊又喜，紧接着弯腰给辛倦磕了个头，声音因高兴而轻微的颤抖着，“谢谢父亲。”
福荣堂，原本秋嬷嬷伺候老夫人已经睡下了，可外头守夜的小丫鬟进来禀告说小姐来了，她一听急忙披上一件外衣，从耳房里出来，小声道：“快将小姐请进来，我去告诉老夫人。”
丫鬟闻言，急忙小跑着走了。
秋嬷嬷关上门，撩起耳房西墙上的纱帘去了老夫人的屋子。为了方便照顾，就在耳房西墙上凿了一个门一样的洞，平时有什么急事，秋嬷嬷可以直接从这里进去找老夫人。
“老夫人，老夫人。”
床上的老夫人慢悠悠的挣开双眼，想来是刚睡着不久。
“什么事啊？大晚上的，明天再说吧。”
“不是，老夫人，小姐来了。”
“哦？快，快去请进来。”
“诶。”秋嬷嬷搀扶着老夫人坐起身，在老夫人身后塞了个枕头后，才起身离开。
片刻后，秋嬷嬷将辛颜带了进来。
老夫人虽年过古稀，但精神却很好，也不知道是不是常年休养生息的原因。
秋嬷嬷将房中的蜡烛点着，在昏暗的烛光下，老夫人看向辛颜的眼睛亮亮的。
“乖孙女，开过来，让祖母好好看看你。”
辛颜鼻子一酸，扑到老夫人怀中，“祖母，孙女好想你啊。”
老夫人慈爱的拍着辛颜的背，发觉辛颜的肩膀轻轻抽动时，忙问道：“阿颜，这是怎么了？受委屈了就跟祖母说，祖母给你做主。”
“没......没什么。”辛颜抬起脸，泪珠挂在脸颊上，看起来好些可怜，“祖母不用担心，孙女今晚来是征求祖母同意的。”
“什么事值得我的宝贝孙女哭成这样？”老夫人替辛颜擦掉眼泪，心里有些疑惑，她已经很久不管外界的事了，实在想不出辛颜找她为了何事。
“祖母，孙女想去边关，父亲让我来问问您的意思。”
老夫人虽头发花白，脸上也爬满了皱纹，但在听到孙女说出去边关时，她明亮的眼中闪过一丝羡慕，曾几何时，她作为忠勇侯府的嫡女，没嫁人前，跟随父兄常年驻守边关，可如今，听到“边关”二字都有些奢侈了。
“好孩子，你告诉祖母，你去边关是为了什么？是为了你心里景家的那孩子，还是为了你的师父？”
闻言，辛颜一愣，原来她的祖母什么都知道。
“不......不全都是。”辛颜道，“此次去边关，孙女想留在那儿，孙女想击退蒙军，还北燕百姓一个安定，孙女想终结这场战争，不再让百姓深陷战乱。祖母，您同意吗？”
“呵呵呵。”老夫人笑的颇为欣慰，就连一旁的秋嬷嬷也笑着朝辛颜点点头。
“孙女有如此鸿鹄之志，祖母当然愿意了。”老夫人慈爱的抚摸着她的发顶，“好孩子，去吧，什么事有祖母给你顶着呢，大胆的去吧。”
辛颜破涕为笑，“谢谢祖母。”
秋嬷嬷将人送走后，回到屋内，见老夫人还没有躺下，于是便上前询问，“老夫人，怎的还没歇着？”
“没什么，只是在想一些事情罢了。”
秋嬷嬷坐在床边上，与老夫人攀谈起来，“瞧着刚刚小小姐光彩照人的样子，简直与年轻时候的小姐一模一样。”
“是啊。”老夫人感叹道，“当年阿颜的姑姑也是这样，只是如今......”
“老夫人，只要小姐过的好便是最好的，这是她自己的选择。”
老夫人轻扯嘴角笑了笑，没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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