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索拉攥紧拳头。王昧并肩靠在一旁，无声无息拿出一枚戒指戴上，眼底亮起琥珀色的光。
近了！
来人举着火把在拐角停下，靠近洞壁，缓缓探过身来，头先转到，与索拉隔着尺余面对着面，渗着尸水的脸发出诡异的笑。
“我……找你……很久了。”尸体沙哑的说。
呯！
一拳打在它脸上，只见汁水飞溅。索拉强忍着恶心甩了下胳膊，护着王昧后退两步，问道：“你是谁？”
不成人形的尸体歪着个脑袋，身体重心往后仰，堪堪站稳。
咔！它将脑袋掰回原位，不紧不慢地看着索拉。
“成为……我的伙伴——”尸体的眼珠子瞪得老圆，像个寻找玩伴的孩童把声音停顿一下，“——吧。”
它一步跨出，直直轰出一拳，快得超出常人想象。
索拉只来得及双手交叉护在胸前，手臂被霎时的巨力打得贴在胸口，而后忍不住退后一步，鞋底在不平的岩地上磨蹭出一道划痕。
好强！这股怪力……
王昧侧过身来，柳眉微弯，抬手准备动作。
“霍！”索拉一声暴喝打断她，迎着怪物冲刺，一脚踢出。
它虽然力气大的出奇，反应却不够迅速，腹部正中一脚，倒飞而出。
“你到底是谁？”
那人形怪物倒坐在地，也不吭声，似乎没有知觉，慢慢地起身。
“呵吼……”尸水从它口中汩出，喉咙发出意义不明的声音。见似乎说不出话来，它也就不再发声，尸水停止涌出，整具尸身停顿几秒，而后收拳蓄力，奔向索拉，又是一拳。
这一击势大力沉，索拉自觉没有硬接的必要，拉着小昧闪身躲开。
怎料它一往无前，一拳砸在墩实的岩壁上。
咔嚓！
肢体断裂，骨头从它肘部刺出。
虽然是打掉了一些碎石，但显然脑子不太够用。人的身躯与山岩相比还是太过脆弱。
那怪物也不甚在意，再次转过身来。
“没有痛觉、没有知觉……能发挥肌肉的极限力量，却不计代价，它像是一具人偶。”索拉捡起掉落地上的火把，朝洞口喊道：“出来吧，操作尸体的异能者，没必要藏着掖着。”说着，与王昧退入洞中，与洞口和残尸拉开一个角度。
停驻在洞口的尸群再次行动，有人鼓掌。
“不愧是黑裌的灵魂人物，这种境地依然如此冷静。”
尸群中让开一条道路，一个穿着黑色作战服的人走出来。他肌肉健硕，脸上蒙着灰尘有些狼狈，但两眼炯炯有神。
“你可能不记得我了，之前百慕大我们有过一面之缘。”
“你是——”索拉指着他，一幅恍然大悟的神色，“我们哪里见过？”
“噗嗤！”小昧忍不住俏然一笑。
“无所谓。”那人脸上闪过一丝阴戾，“我们大都数人都是这样。不是在默默无闻中爆发，就是在默默无闻中死去。”
“说得对，我赞同。”索拉客观道。
“我叫张离。”他瞥索拉身边的女孩一眼，嘴角带着讥笑。
“索拉。”
“我知道。”张离环视洞穴，似乎没有别的出口，好整以暇的抚摸着不知道多少年月的岩壁，自顾自地说道：“我从小有一种感觉。人类作为一种意识个体，却是以集体意志存在的，这是多么谬误啊。普通人的一生明明就像工蚁一样。他可以埋头苦干，却不能拥有幸福，明明付出所有，到头来却是用完就弃。而有些人，天生就是高高在上，被普通人团团围着。
“就像冲出火圈的蚁群，它们裹成团，外围的工蚁在烈火中啪啪作响。人们歌颂它，啊，多么牺牲，多么伟大！
“而那些被团团围着的人，明明就是侥幸冲出火圈的蚂蚁，他们却自诩为人类意志的代表，心安理得的享受着工蚁的牺牲，把自己当做蚁后，不劳而获，剥削无度。”
“蚁后也是很惨的，它一生都在为了蚁群的延续。”王昧忍不住开口。
“你闭嘴！”张离大吼着，神色已然癫狂。索拉下意识抬手将女孩护在身后，一言不发。
尸群集体转头看过来，木讷的眼神在火光的范围外泛着幽光。
“嘿嘿，也对，他们连蚁后都不配，只是肮脏的臭水沟。”张离撒手笑笑。
尸群重新转过头去，没有进一步动作。
“你继续说。”索拉试着了解对面的意图。
“说到哪了？……”张离半仰着头闭目沉思许久，“人类的集体意志，多么谬误，但却是不以个人意志为转移的真实存在。人类的集体意志在名为时代的浪潮中滚滚向前，只有少数人能知天命，他们作为人类意志的集成体，引领着时代的朝向。
“索拉，你应该也能发现吧。人类在具备智慧以来，在战争中交流，在交流中成长，人类的个人意识逐渐融为集体意识，最后形成集体意志。”
张离展开双臂，一脸沉浸，像是感受冥冥中的意识存在。
“但是集体意志需要正确的人去引导啊，错误的人引领浪潮的话，不仅时代会退步，意识会倒退，人们也会生活在水深火热。历史上有多少次意志朝向的偏移？多少次社会文明的倒退？多少个……历史的罪人啊。”
张离说着说着，捶胸顿足，痛心疾首，仿佛回到那段血泪屈辱的年代。
索拉看着他夸张的表演，脸色逐渐严肃，拉着王昧悄然后退几步。
“别动！”张离虽然哭低了头抹着眼泪，但好似有另外的眼睛盯着他们一样。他收敛神伤，眼神真挚热切，“所以，索拉，加入我吧，我们一起战斗，成为这个时代的引领者。”
索拉停住后退的动作，一幅画面在他眼前出现。他看到“自己”假意答应了张离，让王昧跟在自己身边，结果尸群忽然出手，将她撕碎，他震惊的望着对面的出尔反尔；对面笑道，女人只会成为你的绊脚石。
索拉甩了甩头，将这莫名奇妙的臆想从脑海中驱除。但强烈的意志在心底告诉他，这绝对不是虚与委蛇的时候。
道不同，不相为谋。
索拉回应张离的目光，“历史总在试错中前行，没有谁能成为真正的引领者，你的野心只会让你身陷囹圄。我不会加入你，也不想成为什么引领者。况且，我也没有觉得现在的时代朝向有问题。”他犹豫了一下，正色道：“都是人民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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