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朱元璋没有生气，反而仔细思考了起来。
经过之前的交流，朱元璋知道朱兹也不是一个信口开河的人，既然这样说了，那就一定有他的道理。
不过心中的不悦还是有一些的，毕竟是他亲自提出的政策。
对方若不是坐的其他儿子，是别人的话，朱元璋不把对方脑袋砍下来，也要重重打上几十大板。
内心梳理一遍没有发现什么问题之后，朱元璋抬头看向朱兹。
朱兹收起了玩世不恭的模样，身子板也坐直了些许。
“父皇当初设立藩王制度，为的是什么？为的是中央集权，将一切都拿在朱家的手里，这样就能让朱家长久维持下去，千年，甚至万年。”
朱元璋点点头，没有错，当初他就是这样想的，他对任何人都不信任，只有自己的家族才会一心的拥护朱家。
“错了。”
朱兹感叹一声。
“现在是陛下还在世，能压得住周围的藩王，若是陛下登天之后呢？”
“住口。”
朱元璋生气的拍打着桌子，这逆子再说什么胡话。
“潭王殿下，有些话不能随便乱说。”
马皇后也一脸阴沉，显然是被朱兹的话给惊到了。
朱兹愣了愣，随后慵懒的往座椅上一靠，就一句话不说。
什么毛病，自己都说了不太想说，是他们逼着说，现在说了，对方又不太满意。
“那今天就到这里吧，本王先回去了，以后也不要问本王类似的事情。”
谁还没有点小脾气，朱兹可忍受不了这两人对自己的呵斥。
朱元璋脸上一阵纠结，最后还是妥协下来。
“潭王殿下不要生气，刚刚老夫也是一时没有控制住，这里给你赔不是了。”
这还是除了妹子之外第一次给别人道歉，说话的时候一阵别扭。
听到朱元璋道歉的话，朱兹的气也消了不少，毕竟是信国公，能做到这一步已经很不错了。
“这就对了，汤叔叔。谁还没有个生老病死了，至于这么想不开？几十年后，小侄和你不是也会尘归尘土归土？”
当然，朱兹内心想道，你肯定是归土了，但本王肯定不会。
朱元璋心想也是，自己有什么想不开的，人都是要死的。
“老夫知道了，潭王殿下继续说就好。”
“这次不会生气了？”
“不会了。”
得到朱元璋的保证，朱兹才再次开口。
“等父皇一走，周围的藩王个个都没了压在头上的大山，新皇继位，你觉得新皇能压得住这些藩王吗？”
朱元璋听到这话哈哈大笑起来，拍着胸膛大声说道。
“这个潭王就多虑了，当今早已为太子殿下铺好路了，文臣武将都已经准备好了，太子殿下一继位，就能掌握最大的权利。”
朱兹一愣，他倒是把朱标给忘了，只记得朱允炆会继位。
不过现在肯定不能将儿子死在老子前头这件事说出来，不然以这位汤叔叔的脾性，当场就可能跟自己翻脸。
不过藩王制度可不是光朱允炆在的时候才有危害。
“那我想问问，当今希望后世子孙是开疆拓土还是想着子孙吃老本能混下去就行。”
朱元璋皱皱眉，这还用说吗？
“当然是打出去了。”
“那么问题来了，打出去肯定需要统合全部的兵力对不对，就算现在太子能压服藩王。那之后呢？”
“第三任皇帝，第四任皇帝还能一直掌控藩王吗？到时候他们想要整合兵力，中央集权，会怎么办？”
听到朱兹的话，朱元璋和马皇后也同时陷入沉思。
“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削藩，轻则将各地王爷囚禁京城，重则兄弟相残，父子相对。”
朱元璋的冷汗刷刷的往下流。
这个并不是朱兹危言耸听，朱允炆上位之后可是将一众叔伯囚禁的囚禁，逼死的逼死。
最后还导致老四清君侧，成为了古代唯一一位造反成功的王爷。
“那潭王可有良策？”
朱元璋语气亲和了不少。
朱兹翻了个白眼。
“你问我这个干什么？你问百官和皇上去啊？”
朱元璋无语，但随后又疑问的问道。
“潭王不也是王爷吗？既然潭王都知道，为什么不见王爷有所紧张？”
朱兹怔了怔。
“我为什么要紧张？”
“你就不怕以后削藩削到你的头上？”
朱元璋疑惑的问道。
“我为什么要怕，本王钱多的是，又用不着皇宫发的钱，削藩就削呗，正好本王带着妃子们各处游玩。”
“至于处死囚禁之类的，本王兵没有兵，人脉没有人脉，到时候皇帝担心什么？”
朱元璋一愣，说的好有道理。
以朱兹娶妾的色中饿鬼，想必就算天下大乱也没有人愿意扶持这样的货色上台。
当然，这些理由只是朱兹讲给朱元璋夫妇听的，至于削藩，以他现在的实力，到时候谁削谁还不一定。
朱元璋和马皇后相视苦笑，怪不得对方不当一回事，确实没有什么好担心的。
藩王再乱也波及不到他的身上。
“对啦，本王也想问问，汤叔叔，你不是公侯吗？藩王分走的可是你们的实力，你就不会不满？”
朱兹轻飘飘的说道。
既然朱元璋问起他，那他也回问一下。
“当然不会，臣的一切都是陛下给的，现在还回去一些不是理所应当的吗？”
朱元璋义正言辞的说道，已经完全将自己带入到汤和的角色当中。
朱兹吧唧吧唧嘴，不愧是信国公，平时看着有点脑子不够用，但在国家层次却永远不含糊。
有这样忠心耿耿的老人，是朱家的福分。
“汤叔叔大义，小侄在这里敬汤叔叔一杯。”
朱兹命人上了一壶酒，往碗里一倒，就豪爽的灌到了肚子里。
朱元璋欣慰的一笑，虽然朱兹在有些方面不太着调，但在大是大非方面却是一点都不差。
想到这里，也兴奋的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与朱兹一碰，心情愉悦的喝了下去。
马皇后笑吟吟的看着和睦相处的爷俩，但还是忍不住抱怨朱元璋两句。
“好了，老爷你身体不好，就不要多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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