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个轿夫屈膝一蹲,轿子落地,轿身一斜,万智斋黑着脸从里面钻出来。
蒋黎宏赶紧拱手鞠躬道:“下官见过万大人、见过各位差官。”
万智斋礼也不回,直接问道:“怎么回事!窃贼呢?可有拿住?”
蒋黎宏的顶戴几乎抵住了膝盖道:“请大人衙内听禀。”
万智斋眼睛一扫四周惊恐的人群,脸子一拉,举步就往衙门里走。
蒋黎宏胸膛咚咚响,感觉有一座无形的大山压着,拱着的手不敢放下,几乎是顶戴顶着万智斋的屁股跟进。
猪招官看他卑躬屈膝到如此地步,不由打了一个寒颤,这个蒋大人平时多少厉害的一个人,这时候居然怕成这个样子,难道……难道真让自己给说着了?府台大人真就是灵官老爷?!
完了,站错了队呀!看来不光是他的乌纱帽难保,恐怕自己的饭碗也保不住了。
果然,没走几步,前面的万智斋不走了,声音就像古坟里的冥音一样传来:“这是怎么回事啊?”
猪招官不用脑袋想都知道他问的是什么,吓得直往后退,只听蒋黎宏回道:“禀大人,此贼趁本县全民龙舟大赛之际,伙同反贼税狠人一干人等大白天抢劫县衙,杀死留守官差以及户房、库房书记官等六人,县衙所有股票、股银、尽数被他窃去,税狠人等贼首落网伏诛后,此贼公然冒充灵官菩萨,以卖香屁为由,招摇惑众,前来滋扰县衙,被拿获后,咆哮公堂,拒不认罪,下官不得已施了杖刑,没想到此贼竟然禁不住一百杀威棒。”
万智斋双眼紧盯着他躲藏在顶戴下面的头颅,移步过去,伸手扳起陈二的脸来一瞄,放开手道:“你说什么?你说他杀了六人?劫了县衙所有的股票股银?”
“正是。”
“他一人所为?”
“不,多人所为。贼首税狠人等已经落网伏诛。”
“落网伏诛了?谁抓住的?”
“这……是杨大人带本县巡防营管带抓住的,贼子负隅顽抗,杨大人下令将其杀了。”
“哦,是杨大人抓住的。你们你干什么去了?”
“本县派巡防营统领周大人以及捕快房全员出动了。”
“然后呢?这个贼子怎么来的?你说他冒充谁?”
“冒充灵官老爷卖香屁。”
“什么玩意儿?卖香屁?卖香屁是什么鬼?”
“这……此贼妖言惑众,声称他是灵官菩萨的化缘童子,说他放的屁是香的,并沿街叫卖。”
“什么乱七八糟的!他招供了?承认他是贼了?”
“还没有。”
“混账!没有招供,为何把他打死?股票呢?股银呢?”
“此贼大堂上喷粪,蔑视衙门 、蔑视王法。股票被他们一把火烧掉了,股银不知去向。”
“混账!糊涂!你打死了他,股银岂不是断了线索!既然你说他是反贼,那你是怎么拿住他的?心甘情愿撞你手里来找死的吗?他没有和你拼个你死我活啊?”
蒋黎宏汗珠子滚落地上,这话问得古怪,该怎么回答呢?好在万智斋冷笑一声又道:“你确定他就是抢劫县衙的贼子?”
蒋黎宏道:“确定。”
万智斋道:“可有呈堂证供,可有笔录文案?”
蒋黎宏道:“禀大人,此贼口齿伶俐,拒不认罪,下官也是急怒攻心,下手重了……”
万智斋怒了:“口齿伶俐?怎么个口齿伶俐?你说他是窃贼,他总有所辩驳,又将他绑在石凳上打板子,那就说明他拒不认罪。你没有呈堂证供、笔录文案,却把犯人打死了,如此巨大的抢窃案、人命官司,怎么结案?还有的人呢?你的师爷记事官呢?巡防营统领官呢?捕快房都头呢?他们都是干什么吃的?叫他们统统来见我!还有!叫杨铁山杨大人也来见我!”
蒋黎宏突觉背心发冷,脖子发硬,努力整理自己的情绪道:“大人明鉴,此贼穷凶极恶,在堂上之言除了辱骂朝廷、辱骂官府、辱骂路股之外,没有一句可以作为呈堂证供,就连作案动机、作案经过都拒不交代,记事人员根本就无法笔录,更不要说画押……”
“混账!那你为何将他杖击致死?不知道收监关押吗?来人!把这个糊涂官给我拿下!”
此令字字铿锵,掷地有声,左右的随行快差喊一声喳,蒋黎宏就被二人扭了,摘了顶戴。
万智斋又一声呵斥道:“该县的师爷文书何在!杂事官首领何在!巡防营统领何在!快班都头何在!”
猪招官再也不敢躲着了,急步出去,拱手鞠躬道:“卑职褚招官正是大老爷案前执笔文书。”
黄福生也闻讯赶来道:“卑职黄福生乃本县杂事首领。”
万智斋瞪大的眼珠子转了一个圈,不消说,这是在寻找巡防营统领和快班都头。
猪招官不得不回话:“启禀府台大人,本县巡防营统领和快班都头周乾干周大人在大牢里不肯出来。”
这时,负责检查陈二尸体的随行快差前来抢话道:“大人,这个犯人并没有死,他只是晕死了,但伤得很重,只怕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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