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海甩了甩长剑上的血珠，抬剑，剑尖直指向从变故一开始、就被曾建祥给一石子打碎了膝盖的葛茂林。
利剑上、仍带有的冰冷杀意和血腥之气，此刻就集中在剑尖，对着葛茂林的咽喉。
肉眼可见的，葛茂林脖颈周围的皮肤，都顿时起了一片鸡皮疙瘩。
葛茂林什么也没说，只是低垂着脑袋跪着，紧紧地闭着眼睛、咬着牙强忍着膝盖上传来的疼痛感。
也不用他说。
画海看着葛茂林，出声道：“你跟了本都督五年。五年来，你沉默寡言，憨厚老实。
出任何任务，你都不拖后腿，也从不积极主动。如果不是刻意去找你的话，很少有人会注意到你的存在，你很低调。
今日，有关季靖藏身于此处的消息，就是你主动来报给本都督的。
你是有多蠢，才觉得本都督不会对此生疑？
你觉得：本都督平时根本就没有多留意过你对不对？根本不清楚你的为人对不对？
你是不是认为：本都督最近都忙于捉拿季靖、早已身心俱疲？
还是你以为：最近京城里连续出事、昨晚郑府又满门被屠，本都督就会疏忽大意？就会把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京城安防之内？”
画海说着，用剑身拍了拍葛茂林的肩膀，拍得对方狠狠抖了几下。
才继续道：“本都督是画谨年的儿子，是刑官大人的亲大哥。你、和你们，究竟是怎么会觉得：本都督是个蠢货的？
山洞里的痕迹，看似狼狈而逃，但在本都督细观之下，发现那些根本就是故意乱撕、乱扔的。
痕迹还很新，非常的新。
你不知道吧？有些衣物撕不开，有人还用牙齿咬着给撕开的。
谁逃命的时候，还顾得上把衣物咬着、给撕成破烂？
光着身子在这山林里乱跑、真的很好玩儿吗？
而根据那些痕迹，说明敌人根本就没有走远。
你也恰在那时候，递水囊来给本都督。
五年来，你没有做过一次那样的事，从来都没有。
其实就算你有，也没关系。
想毒死、能毒死本都督的人，本都督告诉你：这天底下，只有我妹妹一个。”
画海有些无奈、又有些哭笑不得的说到这儿，看着葛茂林睁大的双眼、震惊的眼神。
画海轻叹一口气，再道：“关键是你太紧张了，还说谎了啊。你的弟兄们，可没有接到搜索的命令，我一诈你，你就给编溜了嘴。唉，你说你这人……”
画海摇着头，感叹着，温和地笑着，再道：
“我是画谨年的儿子啊！我爹才没了六年，你们就把他老人家给忘干净了，居然就敢忘干净了。”
笑得风一般轻柔，手中的长剑，则轻轻地就勾过了葛茂林的脖颈一侧。
一道血柱，顿时喷射而出。
站在葛茂林正面的画海，没沾到一滴，但侧边的曾建祥，就被这冷不丁的、给喷了一身。
曾建祥：“……”
他真是怕了他们大都督的这种杀人方式。
就是这样、总是这样，前一秒还在跟人聊天似的、下一秒就极尽温柔地……将人给宰了。
非常突然、毫无杀意地就把人给宰了。
曾建祥抹了把脸上的血渍，定了定乱跳的小心脏，出声道：
“大都督，敌人有200个，我方折损弟兄12个。重伤5个，已在处理。”
画海闻言轻轻颔首，淡雅的目光轻轻扫过周围，斯斯文文地笑着道：“还不打算出来吗？”
没有人回应。
只有周围更远处，树梢乱晃、草丛“嚓嚓”的声响。
似乎有什么，在成片、成堆地逃离此处。
“唉，”
画海叹气，冲着弟兄们摊摊手、耸耸肩，一脸无奈地道：“他们，究竟是以为本都督有多蠢？我是画谨年的儿子啊。”
说完，瞬间变脸，一身的儒雅之气顷刻转变，变成一身肃杀。
随即，一声厉喝，就冲天而上。
“杀！”
足尖一点，整个人如同大鸟一般，掠向了敌人逃跑的方向。
而更更远处、整座山的山脚下、山腰上，也在这一瞬间，暴发出整齐无比的接续之声。
“杀！”
“杀！”
“杀！”
……
狮子搏兔、亦尽全力。
画海在意识到葛茂林假传消息之时，就秘密地让曾建祥做了布置。
此时，五万兵马已将整座山围了个水泄不通。
但是，很可惜的是，杀嗨了……
和他自己人伪装成了一样、又没人分辨得出相貌的季靖，在混乱中被宰了。
画海面无表情地、让将士们带回了近一千颗敌人的头颅，齐齐整整地摆去了验尸房的外面。
然后在她妹妹出声之前，就跑了。
画棠：“……”
看自家哥哥跑得很麻利的样子，应该没有受伤。
这才转身招呼还抱着脑袋、蹲在院子里树下哭的郑佳欣。
郑佳欣出来一看，不哭了。也哭不出来了。
她梗着脖子，看看那些头颅，再看看画棠，就长长叹了一口气。
道：“这就全给宰了啊？唉，也没给我留一个。”
然后拍拍身上的土，就招呼卫一：“卫一大哥，让你的人帮我把我家的人、送回郑家村祖坟地去埋了呗？现在他们可以安息了。都摆在这儿会吓到人。我也要继续应卯了。”
卫一答应一声，带着新换给他的刑官亲兵卫队们，去准备板车。
画棠则揉着眉心，头疼地看着地上的一千颗脑袋。
她觉得她哥给她出难题：这要怎么从里面找出个季靖来？
鬼知道季靖长什么样子啊？
尸体全搬回来的话，可能还认出来的速度能快一些。
其中皮肉最细嫩的一具肯定是。
不，也不一定。
季靖这几年估计在外面没准也吃了不少的苦。
不过……怎么着也比一千手下要细嫩得多……吧？
想不到乔氏的哥哥，居然还给季靖留下了这么多的人手。
也想不到季靖在王福死后，居然就这样被自己的哥哥画海、给一网打尽了。
不管怎么样，画棠还是要从中找出个季靖来的。
她必须得确认：季靖是不是真的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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