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县委，市委办副主任何小华主动迎上来小声道：“乔部长，书记在会客室，让您进去呢。”
“哦，就他一个人吗？”
“嗯，张茂志秘书长和王春雷书记正在分别与项前和李永光谈话，先让您进去。”
乔岩推开门，张亚伟坐在沙发上滑动着手机，看到他扬了扬头道：“坐吧。”
张亚伟似乎在给谁发信息，过了五六分钟合上手机看着乔岩道：“你是不是觉得我脾气不好？”
乔岩没有回避，点头道：“书记，我觉得应该和您说实话，今天确实有点……有的人能理解，但有的人未必。这就和学生犯了错误一样，批评了反而没有负罪感，对您是又敬又怕。”
面对乔岩的实话，张亚伟没有生气，反而道：“以后你没什么事就跟着我，假如我发脾气，要提醒我，今天你做得很好，若不然恐怕收拾不住。在部队待得时间长了，一时半会改不过来。”
乔岩宽慰道：“每个领导都有每个领导的行事风格，我倒觉得您没必要改变，如此才有震慑力。只是稍微控制一点，点到为止，有时候不发脾气我们也怕您。”
张亚伟似笑非笑道：“乔岩啊，你还是第一个敢和我如此说话的人，他们确实怕我，挺好，我身边需要你这样的人。你下去了解了什么情况？”
乔岩简单讲了讲，张亚伟又控制不住了，爆粗口道：“他妈的，都是些什么狗东西，居然敢这么干，谁给他们的胆子，简直无法无天。你说，这件事该怎么处理？或者说处理到什么程度才能交了差？”
乔岩想了一路，已经有了大概思路，但不知道从他嘴里说出来合适不合适。但张亚伟征求他的意见，又不得不说。问道：“林书记什么态度？”
张亚伟看着他道：“林书记倒没说什么，直接问我情况，我压根就不知情，当时那个情景，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他让我回来核实清楚，三天内给他答复。出了这么大的事，总不能只汇报过程不说结果吧。”
乔岩依旧无法判断林成森的态度，琢磨着道：“书记，我觉得先让罗市长他们拿处理意见，根据结果再分析研判。”
张亚伟随即道：“不要和我打官腔，让他们拿意见问你干嘛，直接说结果，我自有判断。”
乔岩见躲不过去了，道：“按照以往处理类似事情，自上而下越来越重，但这个尺度确实不好把握，我说说我的意见吧。逮捕福盛集团法人，这个没异议，知法犯法，刻意隐瞒，应该从重处理，适量判刑。同时，福盛煤矿从即日起停产整顿，直至验收后才能复产，并给予顶格处罚。”
“至于党员领导干部，福田镇作为属地管理，应急、能源作为行业主管，事情发生后没有第一时间汇报，而且与福盛煤矿一同隐瞒，其行为极其恶劣。建议福田镇镇长，分管副镇长，应急局局长、能源局局长，给予留党察看一年，行政撤职。”
“福田镇党委书记不具体抓业务，但领导责任无法推卸，同样参与了瞒报，建议给予党内严重警告，免去其职务，调离福田镇。分管安全副县长，在履职过程中存在重大问题，建议给予党内严重警告。县长在统筹管理中，没有履职尽责，建议给予警告处分。至于县委书记，在这起事件中同样履职不到位，建议给予诫勉谈话。他们俩人作为省管干部，还得提请省纪委给予处分。”
张亚伟听后比较满意，道：“那市政府的领导呢，他们难道就没责任吗？”
“这个……我的建议是写份检查，毕竟是县里发生的事情，他们确实有可能不知情。”
张亚伟想了半天道：“其他人我没意见，这个常务副县长得调离，还有县长，年底换届时不予重用。福田镇分管副镇长，也要采取刑事手段，性质太恶劣，不能轻易放过他们。”
张亚伟的手段太激进，乔岩劝说道：“书记，这件事他们确实办得不怎么样，但凡有政治觉悟的，也不会沆瀣一气，集体隐瞒。但站在他们角度上，事情可能没那么简单。您想啊，有些干部并不想这样做，上面压着不得不如此做，做决策的那个人更加可恶。”
“我们这样处了，上面是交代了，但会挫伤他们的积极性。有时候，太较真也不行，毕竟是内部处理，闹得沸沸扬扬的，反而对大局不利。”
“至于谁做决策的，我觉得也不必追查，集体担了就行了。如果林书记真要彻查，那就应该是王青峰副省长亲自下来督办了。”
乔岩这么一提醒，张亚伟沉默了，良久道：“先让他们出结果吧，到时候再说。我要求他们今晚务必出来，明天一早要向林书记汇报情况。”
这时候，张茂志和王春雷进来了，拿着一份单子递给张亚伟道：“书记，我和春雷书记反复研究后，拿出个初步意见，您过目一下。”
张亚伟接过来扫了一眼，直接甩过去道：“你们这是在糊弄我，送人情，压根没站在政治高度思考问题，怎么交代林书记，重新去研究。”
张茂志和王春雷尴尬至极，面面相觑，捡起单子看了眼乔岩，想要说什么，又不敢开口，只好悻悻离去。
这时，乔岩的手机响了，看到是网信办主任江帆的，捂着手机接了起来。
“乔部长，方便接电话吗，有个重要舆情向您汇报。”
“说。”
“是这样的，刚刚我们监测到，一家叫《新闻热点》的微信公众号发布了一则新闻，《南江省金安县福盛煤矿死亡三人，疑似瞒报并给出高额封口费》……”
听到此，乔岩脑袋嗡地一声。江帆继续道：“这则新闻是13点45分发布的，已经过去二十多分钟，阅读量正在攀升，而且好多家媒体已转载，照此下去，恐怕要冲上热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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