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头的雪越下越大，沈云舒在屋内都能听到雪簌簌往下砸的声音，若霖和青木都被她打发回去休息了，屋内难得的安静，浓郁的蔷薇露冲击着她的鼻腔。
她摸索着起身，这边没什么奴才伺候着，她一路走来只听到了雪的声音，看着床上酣睡的孩子，她有些恍然。
沈云舒摸着年哥儿的脸，明明也就是几个月没见面，她却觉得孩子好像大了很多，这张脸变得有些陌生，恍恍惚惚间，还能看出李聿安的影子。
年哥儿拽着被子，"娘亲，我和你一起走。"
沈云舒心跳都顿了一下，仓皇而逃。
次日，沈云舒就让若霖把年哥儿送出去。
年哥儿怎么都不愿意走，"若霖姑姑，你让我见娘亲一面，我不相信娘亲要赶我走。"若霖叹气，"主子出去了，不在这，说是晚上回来五皇子还在这，她便不回来了。"
年哥儿愣在原地，"穗岁也不在吗？"
"穗岁小姐跟着主子出去的。"若霖回道。
年哥儿不信，把沈云舒住的院子找了个遍，在院子里耍了好一通无赖，才离开。
李应淮就在年哥儿的马车附近等着年哥儿，见到年哥儿来，便笑着走过去了，"昨夜好大的雪，没冷到吧？"年哥儿哭着往李应淮的怀里钻，"娘亲不见我。"
李应淮拍了拍年哥儿的后背，"娘亲也有自己的事，你以后娶妻生子，去哪都会带着娘亲吗？"年哥儿哽了一下，"会啊，我去哪都带着她。"
李应淮无奈地笑着，"回去吧，昨夜爹爹担心了你一夜，就差直接来风和园找你了。他才不会呢，他要是肯来这里，娘亲早就回去了。他就是为了自己皇帝的面子，所以害的我也见不到娘亲。"年哥儿说道。
"胡说什么呢？谁和你这么说的。"李应淮把年哥儿从自己怀里拽了出来，"哪学来的？"年哥儿的眼睛红彤彤的，还不停用手背擦着眼睛，"宫里的人都这么说的，书上也是这么说的。"
李应淮有些困惑，"书上？"
"那，书上不是经常说，江山美人，只取其一吗？"年哥儿反驳。
李应淮挎着一张脸，"以后不许看娘亲的书，什么书都看，正经的书不见你记得什么，这些乱七八糟的倒是记得，上车。"
年哥儿在李应淮的拉扯下上了马车，嘴里还絮絮叨叨的，"我瞧那书说的也挺有道理的，皇帝就是那样，什么江山美人，什么怒发冲冠为红颜。"
马车很快行驶了起来，李应淮掀开帘子回头看了一眼，便放下了帘子，听年哥儿的絮絮叨叨去了。
沈云舒站在半高的矮城墙上，怀里还抱着穗岁，"青木，你看我儿子多聪明，他知道我在，还回头看我一眼。"青木跟着笑了起来，"太子殿下从小就聪慧。"
"还是予微会带孩子，我带的两个，不如淮哥儿聪明。"沈云舒抱着穗岁走下了城墙，回自己院子去了，"要是予微还在，芃芃那段时间也不至于一个人。"
"华安公主有两位娘娘的教导，她撑得住的。"青木搀扶着沈云舒，"娘娘在宫里坐镇，狐狸怎么露得出尾巴。"皇后娘娘才走没多久，温妃先忍不住捞银子，婉妃也直接暴露了对后位的野心。
不这样，皇上还以为后宫一团和谐呢。
她们家小姐的死，皇上也根本没放在心上，只有皇后娘娘年复一年日复一日地查着。
沈云舒摇了摇头，是也不是，她早晚要走的，没办法，她日日陪在李聿安的身边，看着李聿安的身体开始衰老，但是她还是那么年轻，那么健康。
不管是什么社会，什么阶级，人达到顶峰的追求都是长生。
现成的青春不老就在这个社会最高掌权人的身边，他不可能不动心。太昌帝也算是千古一帝了，开疆扩土，把皇权集中玩到了巅峰造极，不到五十就开始疯狂研究长生不老药，死之前都在炼丹。
李聿安上位后，虽然搁置了这些东西，也听信了太医的话，知道这些丹药是微毒的。微毒赌长生，她不知道李聿安什么时候会动心。
"担心坏我了。"芃芃检查了一下年哥儿身上，"你知道昨晚的雪下的多大吗？我以为你困在半路了，天不亮就让哥哥去接你了。"年哥儿撅起嘴，"我早就到了，还在娘亲那边睡了一晚上呢。姐姐担心我，自己不来接我。"
芃芃有些无语，她是想去的，怕自己去了不想回来，还是让哥哥一个人去了。
"好了，别闹了，都去学堂读书。"李应淮吩咐道。
"今天还要读书啊？"年哥儿一副抱怨的样子。
"你的几个伴读早早就去学堂了，学堂就差你和你姐姐了。"李应淮严肃地盯着这对并不相像的龙凤胎看。
芃芃拉住年哥儿，吐着舌头，俏皮可爱，"这就去嘛，哥哥别生气。"说着就带走了年哥儿，蹦蹦跳跳的。
李应淮不自觉地笑了起来，小孩子就是小孩子。
漠北的军队回来后，李聿安就闲下来了，每天就是处理请赏的折子，他也时不时检查一下自己没有漏赏了什么人，赶紧给补上。
在一堆折子中，李聿安看见了修武侯府的折子，打开一看，修武侯给他致歉来了，说自己儿子当初说好，在军中立功前三才有奖赏，现在没到，却得了奖赏，有愧于朝廷。
李聿安笑了一下，觉得这修武侯家也太较真了，把折子往旁边一撇，"云舒，你看这修武侯家的折子。"
回应李聿安的是一片安静。
李聿安有些尴尬地把折子放了回去，不自在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
"刚刚皇上是不是说话了？"外头的奴才低声问着张和。张和探头听了一下动静，没什么声音，"你听错了吧？"奴才摸了摸脑袋，他听错了？他就是耳朵灵，才被张公公调过来伺候的，他怎么会听错呢？
"有些可以当没听到。"张和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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