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大脚刚出门，就听见外面大喊，“都让一让，车子进不来了。”
马大脚当场急了，直接抄起绑着大红花的剪刀，吓唬人群。
“起开，大喜日子，别逼老娘动手啊！”
“耽误我姑娘嫁人，你们耽搁得起不？”
人群纷纷让开。
剪刀可不长眼。
没多大会儿，左右后视镜各绑着一个大红花的车子驶进来。
黄干事肥硕身体挤下车。
他手里拿着的，是同款大红花。
“妈！”一见马大脚，黄干事当场磕头改口。
听得马大脚那叫一个心花怒放。
“好女婿，咱们快点吧，没必要的流程直接省去。”
“萍萍就在屋里，等你老久了。”
黄干事笑得乐开花。
脸上横肉肥腻腻地堆叠一块。
整间屋子精心布置过。
该贴喜字地方，全部贴着大红喜字。
除去新娘赵萍萍脸色，一切堪称喜庆到极致。
黄干事没咋在意，伸手想抱起人就走。
也不知道是他高估自己，还是低估赵萍萍。
人纹丝不动。
马大脚傻眼。
村民人群小声嘀咕起来。
按照他们庐县风俗，那新娘子在进门前，脚不能挨地。
新娘子要是脚提前落地，那意味着钱掉地上，她嫁的这户人家，要走下坡路。
这年代刚经历过最特殊时期，打封建、除四旧的风刚刮过去没多久。
可有些老想法，那是深入骨子里。
反正红星镇上办亲事的，是没有一家敢拿自个的财运去赌。
马大脚那叫一个着急，直接上前拉起闺女赵萍萍。
恨不能飞着给送去老黄家。
“信那个干啥啊，我女婿有他爸在，还怕没财运呢？”
“走，先上车，吉时不能耽搁。”
“厂食堂那边席上的菜，别给放凉了。”
马大脚一手拉着一个。
左手闺女赵萍萍，右手女婿黄干事。
听了她的话，黄干事煞有其事点头，“对，我爸是厂长...”
仨人一块上车，坐在后座。
一路上，车内气氛异常尴尬。
赵萍萍持续板着个脸，被挤在最角落里，实在笑不出来。
马大脚满脸喜庆，一脸乐呵呵，嘴笑得就没合拢过。
黄干事正襟危坐，满脸意气风发，还时不时调整一下西装领带的位置。
司机将车开到糖厂门口。
三人一块下车。
马大脚还牵着新婚小两口的手。
现场众人一阵看呆。
好在今天大喜日子，结婚最重要。
倒也没人说啥。
婚礼很快进行下一步。
两对新人站在食堂刚进门口处迎宾。
旁边就是上份子的地方。
桌上热水、瓜子，一样不少。
马大脚全场转悠，时不时打开桌上没动过的烟盒，偷两支烟走。
她不抽烟。
可她认得华子。
这一根，就得好几毛钱。
一盒下来，两三块！
普通人谁舍得买啊？
反正偷到就是赚到。
厂职工跟红星镇村民陆陆续续赶来，排着队上份子。
还有跟黄干事认识的，忍不住闲聊两句。
赵萍萍所在车间的主任掏出三十块钱，周围众人眼前一亮。
他们没看错吧！这可是三十块钱啊？
得是主任那个级别的职工，一个月的工资啊！
郭主任咋么回事？自家日子不过了啊！
“小黄，小赵，祝你俩新婚快乐啊！”
车间主任老郭拍拍俩人肩膀。
“小赵命好，这副厂长媳妇，可不是谁都能当的。”
赵萍萍强撑笑容，“是是是。”
黄干事眼瞅着郭主任对自家媳妇揩油，满脸不爽，“什么副厂长媳妇？下个月开始，我爸就不是厂长了。”
郭主任笑容一僵。
即将要递出去的手，从里面抽出一张大团结。
身后排着的长队，不少人连忙跟着把钱往口袋里塞回去。
“升书记了。”
“咳咳咳。”郭主任剧烈咳嗽，手一抖，袖子里掉出来两张大团结。
“五十块，记上哈。”
他盯着记账份子钱红纸上工工整整写了自己名字，这才松口气。
“小黄，小赵，早生贵子啊！”
排队众人揣回兜的手一阵翻腾，个顶个掏出更多钱来。
最少的，也得摸出个五分钢镚。
“哎呀，原来钱在这呢啊。”
“我说呢，咋我手里的钱看着数目不对，果然少拿了两块。”
“哎，八块钱不吉利，七上八下嘛，我再添个两块，凑个整数。”
赵萍萍难得板着的脸露出笑容。
黄干事一见这情形，为讨好她，直接喊了声，“你们那随礼几毛的，可以走了。”
“吃个席都抠抠搜搜，没见过世面啊。”
有些原本就是看在同厂份上凑个数的职工，直接掉头离开。
他们不屑贿赂，不屑为伍。
也有些想借机讨好黄副厂长的，随礼账上就几十块。
随完礼，还随手给黄干事、赵萍萍俩人红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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