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彻话里有话，平阳公主自然不能真的装傻听不懂。
“陛下说的是先前那批要随公主一起和亲的家人子吧？”平阳公主笑了笑，说道：“我觉得此事不妥，便求了母亲一起去向太皇太后说情，免了她们前往匈奴之地。”
刘彻勾了勾唇，脸上没什么表情，声音也是淡淡的，透着疏离和冷漠：“既然如此，为何不让她们回永巷？”
天子向来最忌讳别人揣测他的心思。
哪怕他们是姐弟。
哪怕平阳公主心里向着他，但若是她手上的权利过大，当朝政涉及到她背后连同王太后新起的王氏新贵势力，他这个皇帝的决策依旧会受到左右。
平阳公主看着刘彻，低头不慌不忙地回答道：“那些家人子舞艺不错，我便想在送她们回永巷之前，让她们教导一下府里的舞姬。”
刘彻看了一眼平阳公主，从前平阳公主一心护着他，哪怕刘荣欺负他，姐姐也会毫不犹豫站出来保护他。
如果他不是皇帝，他们姐弟二人还能一如从前，心无芥蒂。
但现在……
他不能让平阳成为第二个馆陶公主。
刘彻沉默了半晌，忽地笑了笑，状若不经意地说道：“那些家人子确实是跳得不错，可惜那天宫宴没仔细看。”
听到刘彻的话，平阳公主连忙笑道：“既然陛下今天有闲暇，那就让那些家人子再跳一遍就是了。”
说着，便给旁边的婢女使了个眼色，让她唤人过来。
很快家人子们就带上面纱匆匆赶来了，眼神里带着激动和不敢置信。没想到能在平阳公主府再见到天子。
这次还真是因祸得福了。
家人们都跳得非常用心，铆足了劲儿一定要在天子面前好好表现一下。但刘彻却只是紧盯着她们那双露在外面的眼睛，一个一个地看过去。
平阳公主浅饮了一口，一边朝刘彻瞥去，却见刘彻的目光不像是在欣赏舞蹈，反而像是在找什么东西。
找东西？
平阳公主忽地想起来宫中内侍传递给自己的消息，陛下在找一块属于永巷家人子的衣料。
难道……
平阳公主忽然起了一个荒谬和匪夷所思的猜测。
难道皇帝也不知道自己在找什么人？
平阳公主垂头想了想，等到家人子们跳完舞，便让她们摘下面纱。
刘彻只是淡淡垂眸。
“喏。”家人子们应声后都摘下了面纱。
刘彻又抬眸重新看了一遍，随即微微皱眉，声音不悦：“永巷的家人子都在这里了？”
家人子们低着头，像鹌鹑一样，战战兢兢的，都不敢出声。
平阳公主内心一动，放下酒樽，微微侧身朝向刘彻说道：“听说除了这些家人子，永巷里还有一个身体抱恙的尹家人子。”
刘彻看着平阳公主，似是意外一样挑了挑眉：“……皇姐还真是下了一番功夫。”
平阳公主哪里敢接话，只能勉强露出一个笑容。
没找到自己想找的人，刘彻也没有继续坐下去的必要了，随口说了两句便匆匆起身离开了。
平阳公主眼神复杂地看着刘彻离去的背影，苦笑着叹了一口气。
陛下担心她成为第二个馆陶公主，她又何尝不知道？
只是她没得选，处于这个位置，她只能竭力讨好皇帝。权力和利益向来不会无缘无故落到某人头上，要想的话，就只能去争取。
况且男人可以争权夺利，为什么女人就不行？
平阳公主按下心头复杂的心思，重新回到内堂，只是扫了一眼面前的家人子，她就知道数目不对。
向来温和的平阳公主第一次有了些怒意，冷声问道:“还有一个人呢？”
家人子们低头跪伏着，听到问话才抬起头互相看了看。
其后一个家人子强做镇定，眼神闪烁地向平阳公主回禀道：“回禀公主，是公主的一个讴者来了月事，疼痛难忍，姝姬……那个姝姬她自作主张，不听公主传唤，坚持要去给那个讴者看病，故而……”
“还请公主开恩，此事与我们毫无关系。”
姝姬？
平阳公主想起来了，家人子里确实有个长得非常不错的姑娘，叫姝曦。难道陛下要找的人是她？
当然，也有可能永巷里那个身体抱恙的家人子才是陛下要找的人。
平阳公主看了一眼面前的这些家人子，在陛下面前，这些人竟连一句话都不敢出声。这几个女子怕是没有多少机会能被陛下看中了。
“你们下去。”平阳公主扫了她们一眼说道。
说完，又吩咐婢女将明曦带过来。
卫子夫来了月事，疼得脸色都白了，汗如雨下，紧紧地拽着明曦的手，不肯松开。
明曦对这事已经很熟练了，面不改色地给她扎了两针之后，只能陪坐在她床榻边上，等到平阳公主身边的婢女来叫人时，两人都有些发愣。
婢女看了一眼床榻上的卫子夫，冲明曦冷笑了一声：“你还有功夫管她？我看你都自身难保了。”
明曦：？？？
她干什么了？
半路上，明曦才知道，哦，刚刚刘彻来过了。
因为明曦长得好看，那些家人子怕她被刘彻看上，故意没通知她，但是却对平阳公主说，她是为了卫子夫才不听传唤的。
明曦跟着婢女到了平阳公主面前，明曦迅速进入角色状态，扑通一声跪了下去：“公主，听说陛下来了，可惜奴婢未能见到陛下一面。还请公主为我做主啊。”
平阳公主还没开口，就被明曦这一顿先发制人的操作搞糊涂了，皱着眉道：“你在说什么？为你做什么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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