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云有些怔愣地甩掉手上的匕首，然后踉跄着脚步走到余夜的面前。
嘴里嗫喏了好几下，然后才终于从干涩的喉咙里挤出了声音。
是一段哼唱。
哼唱像是流水一样滑进余夜的耳朵里面。
原本视线里白茫茫的一片渐渐能看清了些东西，余夜的视线从面前满脸紧张的阿云移到了地上那把还带着血的匕首。
心里十分后悔。
刚刚想不开给她匕首干嘛？
本来可以早早退出这个世界的。
“阿加，阿加，你别睡。”阿云的哼唱断断续续地，有些急促地叫着余夜的名字。
带着血的手一点都顾不上，直接抚上了余夜的脸。
余夜看着面前阿云的样子，感受着自己脸上濡湿的感觉，勉强地勾起嘴唇：“没事，那就是迷药，让我先睡一觉。”
此时她全身无力，但是身上之前被压制的潮涌还是十分汹涌。
但是之前烦躁的心情却是让那个迷药搞得有些疲怠。
脑子也一直在告诉余夜一件事。
想睡觉，赶快睡觉。
听到了余夜的话，阿云才冷静了点下来，换了一首调子哼唱了起来。
她的哼唱宛若海上的风声一样，慢慢地抚过余夜的耳朵，让余夜疲倦的神经慢慢得到了舒缓。
四肢舒展，像是回到了之前的人鱼岛小山洞。
余夜的眼皮越来越沉重。
却让一声铁器碰撞大理石地面的声音给打断了。
阿云率先转头看过去，满脸的震惊。
而在她对面的余夜看到她的表情也还是强撑着精神转头看过去。
是斯明，穿着之前的那身衣服，站在阶梯下侧站得十分笔直。
离得有些远，余夜看不清他的神色。
只看到他的旁边带着西华，后面站着不少的人，穿着并不统一，像是赏金猎人的样子。
除了斯明每个人手上都带着各自的武器。
而西华手上拿着的长剑在看到地上克里夫的尸体，茶歇椅上闭着眼睛被阿云一直搀扶着的余夜的时候吓得跌落在了地上。
脑袋里的疲倦更深了些，余夜也只强撑着精神朝斯明笑了笑，强撑着精神说了句：“你来了啊。”
可能是迷药使然，也可能是发Q期的副作用，她此时连说话都有些无力，喉咙里面一片干涩。
这小兔崽子来了，现在暂时死不了了啊。
余夜想。
斯明没有说话，快步走上前。
然后十分强硬地直接双手抱住了余夜，在阿云一脸震惊的神色重将她抱了起来。
阿云看了看余夜，又看了看斯明。
然后默默抿了抿唇，补充了一句：“是迷药。”
面对这个已经知道她身份的儿子，阿云还是有些怯懦，就算心里有许多言语，但是就是在见到他的时候，所有言语都梗在了喉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斯明点点头转身想要走，却在最后转头看向阿云：“你要走吗？”
听到斯明问的话，阿云咬了咬唇边腮肉，然后摇了摇头：“不走了。”
她反正已经快死了。
还是不要出去惹人烦的好。
得到阿云的回复，斯明也就没有再纠结，直接踏下台阶往外走。
他的步子走得很急，余夜在他的怀里一直被颠着，左右也是睡不安稳的。
也就眯着眼睛看着他身后的阿云。
她此时正目不转睛地看着斯明的背影。
像是想要将这个背影镌刻在脑海一样，满眼都是怀恋与不舍。
在看到余夜的时候还嘴角翘了翘，用人鱼语说：“阿加记得多生几条小人鱼。”
听到了阿云的话，余夜又撇头看向了抱着她的斯明。
此时她只能看到他的侧脸。
与之前稚嫩的他不同，现在他俨然已经是一个男人的模样，精致又有棱角的脸早就说明了这一切。
而时间也确实是一个神奇的东西，就像是一个永远在循环的莫比乌斯环一样。
在十年前，余夜救下了斯明，斯明也是这样看着她的侧脸。
而十年后的今天，余夜也只能在斯明的怀里看着他的侧脸。
阿云的话像是有魔力一样环绕在耳边，余夜摇了摇脑袋将那些全部甩了出去。
尽是想些有的没的，她还是等修养好了就直接回海里，等到自然老死退出这个世界才好。
余夜躺在斯明的怀里，将眼睛从斯明的侧脸移开，重新看向后面的阿云。
因为已经有了些距离，而此时迷药也十分上头，她已经有些看不清了。
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身影。
在灯光的照耀下显得格外单薄，像是佝偻着身子站在原地，目光也一直停留在他们这里。
突然佝偻的身子变直了，手向余夜这个方向伸展，像是想要阻挡什么。
而一直注视着那边的余夜就看到了那一道突袭而来的寒光。
就在这电光火石一瞬间中。
余夜也不知道从何而来的一道力量，能让她在半空中挣掉斯明的怀抱，然后直接转向后方，用自己的身体迎面接下了那道寒光。
“噗呲”一声，是铁器进入血肉的声音。
余夜无力地从半空瘫倒在地上，眼前有些发白，看不清什么东西，只有斯明在明晃晃的灯下的影子在面前一直晃。
四周那个之前看着十分笔直的柱子也变得有些扭曲变形，眼前的一切都像是失焦了一样。
胸腔处传来的剧痛，让余夜皱紧了眉头，豆大的汗珠从额间跌落。
她却还是勾唇露出一抹笑容。
居然这里还有机会可以退出这个世界。
终于啊。
而耳边斯明的呼喊声却是一直没断。
他叫着：“姐姐！”
“姐姐！”
“你别睡！”
“余夜！”
“你别睡！”
…
声音撕裂就像是含着怒气，也像是含着惧怕。
往常能够媲美他琴声的嗓子也渐渐变得有些嘶哑难听。
但是余夜的耳朵却是渐渐听不见了。
而她闭上眼最后的一个画面就是面前模糊变形的斯明的身影。
而她最后感到的触觉便是胸腔处涌出来的血将她的衣服打湿那黏腻的感觉和她脸上不知道从何而来的濡湿水意。
要退出这个世界了。
居然下雨了。
余夜想着，便自己先坠入了黑暗中。
也不知道系统是不是真的不在了。
很久没听到它声音了还挺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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