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包车扯着刺耳的警笛在前方开道，货车被警方开启紧随其后。
闫晓梦骤感苍凉。到底被警察押着带走啦！
这一天曾经多少次在大脑里演练，她曾经假想在这种场合会是什么样的感受。然而想象的东西总是虚无缥缈，不具震慑力，无法深刻体验什么叫恐惧，什么叫后悔。所以，想象结束，心上没留划痕，照常该干嘛干嘛。就像不太渴的时候喝白开水，谁会细品白开水是什么味道呢。现在，曾经的想象变作现实，感触来了，一堆堆的，可惜，晚矣！
司机在她对面换了个坐姿。他一直左右不自在。看着司机，她觉得自己和他都是讨打的人。司机讨他们打，他们，讨国家打，本质上两者并无区分。
说到底，自以为是的自己，还是缺乏自控命运的能力，明知常在河边走，总有湿脚时，却偏偏要抱着“侥幸”二字：万一湿不了脚呢？
据说很多贪官污吏，在被捕前，无不活在侥幸里：万一躲过去了呢。往往前脚入狱，后脚写忏悔书，忏悔书里100%有“侥幸”两字，大发早知如此，当初不该的感慨。
人总是喜欢充当事后诸葛亮。明知前方有包有坎，可架不住包坎背后的利益引诱，趋利的人性总是本能的，或者想方设法地要绕过去。绕过去的是侥幸，绕不过去的，摔得鼻青脸肿，身败名裂自然不在少数。事后诸葛亮是对人性缺乏分辨力决策力自控力的尖锐嘲讽，而非好名声。
闫晓梦当下这些思想活动无疑为事后诸葛亮做了最好的诠释。事后诸葛亮招人鄙视，毫无实用价值，尽放空炮，在已经流血的伤口上痛快撒盐，尽显自己的愚蠢。
明知不可为而为之，闫晓梦觉得自己就是事后诸葛亮，蠢到骂自己活该，都是用词最不得力的形容。
“下车，下车。”
随着粗暴的叫喊声，四人被驱赶下车。
孙明畅下车后见进的地方与往常不同，暗呼完蛋。他对闫晓梦吴海三压着嗓门说：“进了烟草专卖局，烟多半出不来了，都做好最坏打算吧。”
闫晓梦一声没吭，但眼泪到底没能充当英雄，率先从眼角旁滑落。孙明畅紧握她的手，硬着心肠说：“干这行，这个结果早晚会来。”
一武警来到他们面前，说：“你们三个待在这儿别动。你，”他一指司机，“跟我来。”
他们站在货车旁。身后，一名武警端着冲锋枪泥塑一样动也不动地对着他们，那严肃神情仿佛在说：别动歪脑筋，老实点！
闫晓梦小声地问：“真的没救了？”
孙明畅帮闫晓梦擦去眼泪，说：“对不起，都是我不好。”他把头重脚轻的闫晓梦轻轻搅进怀里，另一条手臂搂住吴海三。三人无声地看着货车上的烟箱被一箱箱地卸下，分门别类地登记。清点工作完成后，有人把货物清单递给孙明畅，说：“你们看一看，名称数目对不对？”
孙明畅接过来异常认真地查看，好像要找出自己死刑宣判书上有没有错别字。他在上面签字。三人被带进办公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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