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枫是真心觉得自己命苦,这种苦不是肉体上的苦,是精神上的苦。
你看看,早上那倒霉的监察御史上嘴皮一碰下嘴皮子,自己就过上了命苦的日子。
差点让老爹用鞭子抽一顿就算了,还得自己送上门来让霍邱挖苦。搞不好,回头还得接受来自陛下的“关爱”。
江枫越想越来气,她开始在心中诅咒监察御史,喝水被水呛,出门被车撞!
霍邱知道此事错不在江枫,他只是觉得江枫既已入朝堂,那确实该注意一下言行举止。
倒也不是怕她将自己折腾进大牢,主要是怕她给江渡的脸上抹黑。
虽错不在江枫,可这并不妨碍大将军阴阳怪气地讽刺江枫。
如此一来,江枫觉得自己好像回到了当年,回到了在霍邱手底下讨生活的日子里。
她低着头,一声不吭就好似一只鹌鹑一样。
霍梦溪在一旁听了个七七八八,顿觉荒唐。
笑话,兄长若真与世子有什么,还用等到现在?
再说了……霍梦溪瞥了一眼霍邱。兄长一把年纪了,和人世子爷也不合适。
若是江枫知晓霍梦溪心中所想,想来会吐血的吧?
好好的一个大家闺秀,竟然满脑子的有的没的。
霍邱摧残江枫摧残够了,终于舍不得问她:“那道长当真是你师父?”
“嗯……若是叫郎见秋的话,那确实是我师父。”江枫耷拉着眼皮,半死不活的样子。
说实话,这种时候,她可以欺师灭祖。
霍邱点点头道:“在赌坊门口与人发生了冲突,所以才会被抓到西大营。”
江枫吸吸鼻子,一鞠躬:“给您添麻烦了。”
“到了西大营后,她嚷嚷着是王爷的师妹,是你的师父。差点伤了一名兄弟。”霍邱又道。
江枫又是一鞠躬:“您放心,我一定会教育好她。”
“哦,对了。”霍邱像是想到了什么说:“她在路上还冲撞了国师的座驾,管国师喊小秃驴。”
江枫:“……”
很好,看样子这欺师灭祖之事是不得不做了。
世子爷森冷一笑:“既然如此,便让她就在西大营的大牢里待着吧。想来……她对这红尘也无甚留恋。”
这样的师父,不要也罢!
别看世子爷嘴上说着这样的师父不要也罢,可还是将郎见秋从牢里捞出来了,并且备了份礼物亲自登太常寺的门,去给无尘赔礼道歉去了。
无尘倒是对“秃驴”一词无甚反应。他见江枫一脸歉意,真心赔礼,便道:“尊师与贫僧的师父有过一段情。她见我心生不快,也正常。”
这平地一声雷,惊得江枫刚进嘴的茶,差点喷无尘的脸上。
“认真的?”就连声音都有些变调。
无尘幽幽道:“出家人不打诳语。”
“我师父风华正茂,尊师……”在江枫的记忆中,好像就没见过无尘的师父。
无尘淡声道:“早已圆寂。”
“哦……”江枫动了动唇,倒有些不知该说些什么了。
无尘又道:“此事,世子无须放在心上。”
“……冒昧问一句,可是尊师负了家师?”江枫问的小心翼翼。
这道士和和尚……话本子都不敢这么写啊!
“嗯。”无尘的眉眼似乎弯了弯:“不负如来不负卿从来都是妄谈。”
江枫:“……”
话题趋于沉重,江枫识趣地转移话题:“咦?您换小水槽了?”
原先被无尘放置在房间角落里的小水槽变得不一样了,像一个微缩的庭院,中央还种着一棵——杏树?
江枫转头看向无尘,眼底有着疑惑。
无尘的目光落在了角落里:“它已功成身退,如今只是一个景观罢了。”
“为何是杏树?一般不都是桃树吗?”江枫好奇。
世人常说桃花,倒是很少提起杏花。
无尘只是道:“唯有杏树方可定神。”
“什么?”江枫没听清。
无尘并不打算重复一遍,他让江枫将胳膊伸过来,他看看那噬心蛊如何了。
江枫将胳膊伸过去:“我觉得位置好像有点变了。”
无尘看了看道:“确实变了。”
“所以,撑不到半年吗?”这是江枫最为关心的事。
无尘并未回答江枫的问题,而是道:“想来无妄与你说过解蛊的法子了。”
“嗯,确实说了。”江枫点头。
“那世子是何想法?”无尘问她。
江枫淡声道:“长孙元熙确实该死,但我却不想欠他命。”
“半年还是能撑到的。”无尘淡声道。
江枫收回胳膊,整理好袖子:“那便好,好些事没做呢,若撑不到半年,就麻烦了。”
“世子,这是对这人世间无所眷恋了?”无尘问她。
江枫笑着说:“怎么会?这大千世界我还未来得及去看看,又怎会无所眷恋。”
“是吗?”无尘意味不明道:“贫僧以为世子是对这人世间已无眷恋。”
江枫知晓无尘是何意,她有些无奈道:“出家人慈悲为怀,国师怎么瞧着好像不太慈悲啊。”
无尘垂下眼眸,一字一句道:“贫僧修的并非慈悲道。”
“国师大人。”江枫微微一笑道:“长孙元熙会死,但不能因我而死。会脏了我的轮回路。”
“真是可惜了。”无尘语气平平,听不出情绪来。
江枫也不知他是可惜自己即将英年早逝,还是在可惜别的。她起身道:“已无他事,便不叨扰国师了。”
“贫僧叫小童送你。”无尘身形未动。
待江枫走后,无尘转头看向角落里的小水槽。
倾尽所有才换来的一线生机,又怎会允许功亏一篑?
江枫,必须活着。她不仅得活着,还得是平安顺遂地活着。
江枫离开大理寺后,心情莫名有几分沉重。她掀开袖子盯着手腕上的那粒血痣发呆。
能重活一世,已是天大的幸运,其他的……也不敢奢求。
半年,够了!
马车忽然停下,江枫回过神来放下袖子问:“怎么了?”
无人回答,江枫面色一沉,伸手去掀车帘,可她刚掀开车帘,便被迎面撒来的迷药撒了个正着。
江枫倒在辕架上,她努力睁大了眼睛。越发模糊的视线中缓缓出现了一个人,那人身穿黑衣,身形颀长。
江枫听到那人说:“睡吧,睡一觉便好了。”紧接着,便被他抱了起来。
黑暗袭来,江枫在那人的怀中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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