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黑衣死士的反应，佟婳是满意的。
只是，她更清楚一件事，人在能思考的时候，说出的话未必全真，而理智溃散慌不择路的时候，说出来的多半不假。
这种时候，她还应该再逼上一把。
“说？”
回眸看向黑衣死士，佟婳的眼底，多了一抹嘲弄的意味。
“你以为你是谁？你想说就说，想不说就不说，你是哪路的佛祖，凭空就摆了这么大的谱？我就得任你左右，任你摆布？你也太高看自己了。且不说你只是一个小喽啰，能知道多少尚未可知，你说的是真是假，短时间内也无从查证，咱就单说我凭什么惯着你？凭什么你要说，我就非得听？”
佟婳说完，给顾战骁使了个眼色。
顾战骁会意的点头。
他勾了勾手，他的人即刻冲进了牢房，动手将吊起来的黑衣死士给解了下来。
这些黑衣死士背后的主子，是怎么处理人的，佟婳不清楚，顾战骁也不知道，但是，这一点都不妨碍他们制造压迫感。
尤其是顾战骁的人，动作又快又粗鲁，那样子，仿佛在他们手上的就不是人，而是牲畜。
黑衣死士的恐惧不自觉的外露。
根本无法控制。
“是展爷，是展爷背着老爷子，安排我们来的。”
展爷……老爷子……
佟婳和顾战骁敏锐的抓到了关键点，他们对视了一眼，不动声色。
黑衣死士见他们不松口，认命的继续。
“之前，老爷子也派过人，想要到锦城抓顾小公子，但是人才出京城就全都被杀了。两次之后，老爷子就再没有动作了，是展爷不甘心，偷偷的派了我们过来。我们是半年前安插在回春楼的人，接了任务后，从回春楼出发，先绕路西行之后又转回来，才没被盯着，到了锦城。”
回春楼……
这地方佟婳和顾战骁都知道，是江湖上的一个杀手组织。里面的杀手多是亡命之徒，靠接暗杀单子为生。
在回春楼安插人，那位老爷子，看来的确不简单。
褚易也和他们有关系吧？
只不过，解决了老爷子的人，并暗中传信给他们，让他们警惕的，应该也是褚易吧？
如果是褚易，那从回春楼出来的人，他肯定也知道。
他不动手，而只是让人报信……
是他故意为之，想要借这些黑衣死士的口，让他们获取更多消息？还是说，他的状况并不好，已经到了无能为力的地步？
毕竟，他那身子，实在经不起折腾。
和褚易谈不上熟，可这一刻，顾战骁和佟婳心里，都有那么一丝担忧。
两个人眼神暗暗的。
这时，他们就听黑衣死士再次开口继续，“展爷身体很差，别的孩子都没用，他应该是有些着急了，所以才会铤而走险。”
“别的孩子？”
“是。”
黑衣死士抬头，看向佟婳。
“老爷子在各地都有组织，专门想办法弄孩子治病，我们这些死士，也曾参与过类似的任务。可是，他们这些年尝试下来，效果都不太好。展爷的气色很差，怕是没多少时候了，所以才会拼命的想办法。”
黑衣死士还在继续，绑人、囚禁、放血、药人、人彘、陪练、厮杀……
那些话，一句比一句刺耳。
佟婳心一揪一揪的。
她也是当娘的，一想到自己的孩子，也会被人那般对待，她就有些无法克制自己的情绪。
黑衣死士说，那位老爷子在各地都有组织，也就是说，他们针对的从来都不只是她，不只是顾思寒，还有许许多多的孩子牵涉其中。
佟婳脑子里，不禁想起了刀爷对佟肃年经手案件的调查。
那些有问题的，关于孩子的案件……
也是药引子吗？
佟肃年，一个曾经的提点刑狱使，专管刑狱之事，他为人爪牙，做的就是这么丧心病狂的勾当？他当年所谓的平步青云，所谓的要风得风要雨得雨，都是这么得来的？
佟婳脸色难看的厉害，她眼底杀气滚动。
顾战骁牵住她的手。
“咱们走。”
给手下人使了个眼色，让他们继续审问，如实记录，而顾战骁则先一步带着佟婳出了地牢。
外面。
天依旧黑着，夜风迎面吹过来，很冷。
可是，佟婳却觉得自己像是从泥沼中爬出来了，有种活过来了的感觉。她看向顾战骁，眼睛不自觉的泛红。
“顾将军，我们去找佟肃年，好不好？”
“好。”
“我们把亲事定下来，就先安顿孩子，抽时间去一趟京城好不好？”
“好。”
紧紧的把佟婳搂在怀里，顾战骁回应的迅速。
他知道，佟婳愤怒，可她更担心。
从黑衣死士的说辞来看，这背后隐藏的事，远比他们预想的要深。褚易不跟他们直言，或许也不全是因为不信任他们，还有些事，也许是连褚易都不清楚，需要他们去细致调查的。
这件事不彻底的料理干净，那三个孩子，就随时都可能遇到危险。
佟婳把孩子当成命根子，自然想要永绝后患。
他也一样。
顾战骁的唇瓣，轻轻的落在佟婳的额上。
“再给我些时间，做进一步的调查，之后我们安顿好孩子就去京城。别管是为了咱们儿子，还是为了那些无辜的孩子，我们都去一次，把这件事彻底查清楚。”
“嗯。”
依偎着顾战骁，佟婳轻轻的应了一声，再没有开口。
这一刻，她庆幸自己还有个依靠。
……
佟家。
佟婳和顾战骁过来的时候，佟肃年刚回府没多久。三倍剂量的春逍遥，几乎掏空了他的身子。一整日，加上大半夜，他站着的时候腿都在打颤。
年轻的时候都没这么荒唐过，更何况是这把岁数？
佟肃年老脸上难看的厉害。
他忘不了从胭脂巷出来时，那些人的异样眼光，他的事早就传开了，这都是拜佟婳所赐。
听下人说佟婳来了，佟肃年睚眦欲裂，恨不能想要杀人。
“把她给我带过来。”
“是。”
下人应声，去请佟婳和顾战骁。
佟肃年坐在桌边上，看着佟婳和顾战骁进来，甚至没有理会顾战骁，佟肃年抬手拿了茶盏，就狠狠的砸向了佟婳的方向。
“孽障，你还有脸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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