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一凡顺风顺水被人捧了二十多年，就连林家长辈都没有对他说过几句重话，哪里会想到，林衍笙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直接把盘子往他脸上砸？
他是真的不在乎爷爷的想法，还是已经认定爷爷会偏心他？
不仅林一凡被砸懵了，在座的除了林衍笙和林嗣源，其余都有点懵。
林嗣源神情没一点变化，就只是安静看着事态发展，略有些浑浊的眸底是和林衍笙如出一辙的沉寂，谁也看不出他究竟在想什么。
“阿笙，你这是干什么？”还是丁岑最先回神。
但也只是这看似指责的一句话，却没有半点要拦着的意思。
她有什么好拦的？
林一凡先前几句说的是人话？
反而丁岑的话像是按下某个开关，桌上几个人总算挨个回过神来。
贝琳一只手还被林衍笙牵着，她掌心出了一层冷汗，不是第一次见他动手，上次是把贺明光一脚踹飞，没有这次惊心动魄。
毕竟这是在林家大宅。
也就是在林家大宅，贝琳才没有跟着再往林一凡脸上补个碗。
林一凡左眼眼角被盘子碎片刮破，火辣辣刺疼不止，血水混着菜的油汁一块往下流，他一动不动，只戾气森森的盯着林衍笙看。
其实也不过十来秒。
林一凡抬手抹了把脸，然后那只手捏紧成拳，指节咯咯作响，准备往林衍笙脸上砸——
“一凡！”
林茂基的声音像是道惊雷，及时喝止住林一凡的动作，“你出言不逊在先，活该被打，和你小叔道歉！”
“爸！”林一凡难以置信的扭头看他。
林茂基呼吸发沉，一眼不看他，“如果你还认我这个爸就道歉！”
林茂基态度坚决。
林一凡缓过神，其实明白林茂基为什么要他道歉。
他出言不逊，那些话说的很难听。
但他为什么说那些？
林一凡脑子里闪过林衍笙握住贝琳手的那个画面。
一直以来他都很清楚自己要什么。
所以当初林茂基要他和贝琳分手娶周南心的时候，他连反抗也没有。
婚姻而已，婚姻之外，他不是不能给她想要的。
他始终觉得贝琳是他的所属物。
不管他走多远，她都会在原地等他。
直到今天，他真切体验到了失去她的感觉。
这一刻，林一凡才发现，他最想要的还是她。
林茂基那句话，如果还认他那个爸，倒不如说，是在提醒他，如果还想要林氏，那就道歉。
但林一凡不想服软。
“琳宝，我什么都不要了……”
林一凡看向贝琳，孤注一掷带着哀求，“我可以立刻和她离婚，贝奈的事儿我也可以帮你解决，你要什么我都给你，你不要离开我好不好？”
“林一凡，你疯了？”听到他说的那几句话，最震惊的莫过周南心。
虽说不久前，她已经看明白林一凡没把她当一回事。
但他这样公然把离婚挂在嘴上，去讨好另一个女人，也的确是她始料未及。
林一凡像是压根没听见周南心说话，更没有理她，他全程看着贝琳，一瞬不瞬，深怕错过她点头答应的瞬间。
贝琳觉得他是真的疯。
疯到以为，全世界围着他转，所有人以他为中心，伤害也好，背叛也好，只要他回头，那些就都不是事儿。
她以前是真没发现林一凡有这样病态偏执的一面。
贝琳脏话冲到喉咙口，想问候他全家，但转而一想，他全家这会都在桌边坐着，她真说出口，恐怕今天就不要想出这个门。
她最终只是避开他视线，看向林衍笙，“这只是他一厢情愿的想法，和我无关。”
该说的还是要说清楚，不然容易让人觉着她朝秦暮楚不三不四。
“嗯，我知道。”林衍笙点头，顿了顿，又说，“既然这样，今天就先到这里。”
这顿饭也没继续的必要。
林衍笙牵着贝琳起身，“爸，过些天我再带贝琳回来看您。”
饭前，在餐厅外遇到，林嗣源要他俩吃完饭先别走。
但现在时机不对，说完这话，见林嗣源点头，林衍笙直接就带贝琳往外走。
丁岑想追过去说两句什么，不过想了想还是作罢。
有的话总不能当着贝琳的面说。
不只是她，其实林一凡也想追上去，但林茂基先一步扣住他手臂，“爸，一凡他今天有些失态了，回去我会好好教育他。”
林嗣源听着大儿子的话，抬眼看了林一凡。
这是他们林家的长孙，也是目前为止林家唯一的孙子辈。
他其实没比阿笙小几岁，阿笙大多时间在国外，说起来，林一凡在他跟前的时间要多很多。
“一凡，今天一家子坐这，你谁的脸也没给，是准备六亲不认了是么？”
林嗣源一整个晚上没怎么说话，原本也不愿意多说，儿孙年纪已经不小，是非观早已养成，不是三两句话能改变。
但林一凡的确太让人失望。
“你爸爸说你失态，我看不仅是失态，你是拿不起也放不下！”
今晚说到底，叔侄之间的矛盾是贝琳。
林嗣源瞧过贝琳的照片，晓得长孙有了交往对象后，就暗中让人调查过。
他瞧着不错，郎才女貌，小两口挺般配。
“你娶南心无论出于何种目的，你都该给她当妻子的尊重，但你没有，并且男人该有的风度，你也全都抛到脑后。”
林嗣源自己就是商业联姻的受害者，父母包办的婚姻，志趣不投两看生厌。
直到后来遇到丁岑。
所以一直以来，他并不多看中子女婚姻对象的家世。
品行端庄即可。
“我记得你父亲帮你物色联姻对象前，我单独找你说过话，如果你不愿意联姻，我会站在你这边，但你当时怎么回我的？”只说到这，林嗣源就没有再继续。
林一凡当然记得自己是怎么回的。
那时候信誓旦旦，不曾觉得林嗣源是好心，只是单纯觉得，林嗣源支持他和贝琳在一起，是在给林衍笙铺路。
林一凡怔怔回神，他依旧想为自己开脱，“爷爷，如果小叔娶贝琳，您也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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