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三】
传闻，人有头脑，剑有剑意。
越是强大古老的兵器，其意越是磅礴，若是无法御使剑意者，会被兵器操控，变为武痴，或者说...剑鬼。
此时，便不再是人用剑，而是剑御人。
哗啦啦...
大雨淋漓过竹林，又是一场雷雨。
白衣的少年，蒙着眼睛，头戴斗笠，仗剑踏过竹林。
此前一别，游历数月，他去过武馆街边，探访过名家古刹，拜见过京极仅存的几乎所有能称得上姓名的武学大师。
但毫无例外地，在看到那把破碎的七星龙渊时，他从没得到好脸色。
是的，有人死在这把剑下，有人因此断了手脚，废了武功，所以它才会有这么大的煞气，犹如尸山血海。
有人在这个时代，手持此剑，寻访各处高手，下手狠辣，死活不论，只为寻找那一丝剑道的极意。
但这已经不是那个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的年代了，对吗？
少年在数月之间，给许多人道过歉，下过跪，甚至好几次都被别人打得奄奄一息，也被请到警局吃过几次盒饭。他所听到的最多的一句话就是：“你就是那个杀人犯的孩子！”
尽管如此，他还是不会停下这趟旅程，直到完全地弄清楚当年，直到记忆慢慢恢复，想好该怎么面对那个人。
飒飒——
少年走在泥泞的小路上，忽然停下脚步，看向周围的竹林。
那些竹身上有被劈砍的痕迹，是一道道狂暴的剑气造成的，他不禁陷入回忆。
“你的剑，已经不能用了。”
那是一个头顶黑纱的女人，在听到了他的道歉后，沉默了许久，跟他说的话。
正是干将与莫邪剑的主人。
斯人已逝，干将莫邪阴阳两隔，生前的至情变作苦海，只留下妻子日日为其守灵。少年看着摆在清冷客厅里的照片，女人眼中的沉痛，也映在了他的心里。
“你的眼睛已经告诉我了，你是个什么样的人，会迎接怎么样的宿命。”
女人回到房间后，将一把一米二长有着白色剑鞘的短剑取出，不带什么感情地递给他：“徒留此物已无用...赠予你好了。”
那把莫邪剑，现在悬挂在他的腰间。在这场旅途中，也不是没有被伤害但依旧选择友善和气度的人，因此更显沉痛。
而他所背着的另一把剑，则是漆黑色的干将，是在他准备回家之际，被威叔所找到并拦下。
对方已经悄悄跟了他不知道多久，看他走过各个城市，劳其筋骨，考验心性，直到现在才说自己来的目的：“单靠莫邪可打不赢。你用过双剑吗？”
“...很少。”
“那就练！走吧。”
“去哪。”
“斯坦贝克开的武馆，不练会是不会放你出去的，做好准备吧。”
天空中闪耀过雷霆，一如离开时的那个夜晚。少年取下了遮挡在眼前的黑布，入眼是一片风雨下摇曳的破庙。
庙周围，到处是被劈砍倒塌的竹子，煞气弥漫，少年停下脚步。
破庙里传来浑厚的声音：“这位施主，我已放下执念，了却凡缘，不知你来，又有何贵干。”
两声清鸣出鞘，一明一暗，一刚一柔，双剑持在他的手上。
戚星河神色不变道：“你放下的执念，还有很多人记得，你说的了却凡缘，是家暴到母亲消失，是让我背着那把龙渊去送死，是所有人都离你而去。
“你说你放下了执念...但为什么还是放不下，那把剑！”
砰！
破庙的门炸碎成裂片！
一道漆黑的身影，发须狂舞，冲入雷雨之中！
不受戒如何成僧，不修心如何成佛？
对方带着冰冷的笑，手持利剑，犹如嗜血的苍狼：“干将莫邪？女人用的剑，倒是适合你。我早就说过，你的剑杀不了人，连一点皮毛都没有学到！”
但戚星河知道，自己学到了东西。他摆开架势，双剑一前一后：“剑，不只是用来杀人的兵器。剑道，也绝不是你所理解的杀道！”
“那就来试试，”带发的僧人抽出腰间长剑，带着犹如狂风骤雨般的笑意：“汝剑利否！”
竹林之间，剑光四溢，战至天明。
这场战斗在开打之前，一方已经赢了，因为有不少被少年的诚恳或身份所感染的强者，跟踪他一路来到了这片竹林。
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这才是无关剑道的真理。
但他们都在等待着这场比试的结局...
大雨停息了。
太阳从东方升起，白色的短剑划破泥泞，指向对方破碎的剑锋。
两边都在大口地喘着气，但在长时间的鏖战之后，总有一方更胜一筹。
最后一次强攻，他向前疾冲，对方亦是大吼一声冲来！双剑交叉挡开对方的断剑，一环一震，使得那剑脱手而出！
少年手中剑直至对方咽喉，他已经以身证道，神色复杂的看着对方眼中的一丝沉痛和惊恐。
“去自首吧。”他咬紧牙关，说出了那个称呼：“...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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