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说着说着就针锋相对地吵了起来，白斌也不管他们，反而乐得呵呵地笑，连日来笼罩在头顶的阴云似乎也一扫而空了。
但心里也难免有些感慨，曾经家里有十多万的桑塔纳时，白斌几乎没坐过，父母去市里很少领他，而弟弟妹妹却坐腻了。
而现在，两人却为了一辆价值六千元的二手面包车而争论不休，人的变化真是大啊！
菜市场正月初三就开门了，但白斌到初八才去上的菜，镇上的人已经催过他好几次了，过年储备的物资已经消耗得差不多了。
他是开着面包车去的，弟弟妹妹要跟着去，自然是为了坐车，白真这回跑得快，抢在前面坐上了副驾。
“你不是说以后都让我坐吗？”白双争辩道。
“我什么时候说过？我咋不记得？一定是你记错了！”白真故意装糊涂，“凡事要讲个先来后到，你跑得慢就只能坐后面。”
又恐吓道：“你快上车吧，不然不带你走！白斌，快开车！”
白双怕把自己丢下，只得上了车的后面。
初次上路，加上路面有积雪，白斌不敢开得太快，只保持三四十迈的速度慢慢前行。
这条油路来往的车辆很少，积雪路面还没有被踩开，车轮碾在上面，发出十分好听的沙沙声。
虽然车里没有空调，还是很冷，但比起骑三轮时风割脸面的感觉不知要好过多少倍，然而白斌的情绪却很低落。
他想起去年年底，吴小异围着黄大衣，倒坐在三轮车的车斗上，自己骑在前面，用并不宽阔的后背替她挡住烈烈寒风，身体虽然冷着，心却滚烫着。
就是在那天，白斌买成了这辆面包车。
他难以把自己买面包车的原因全部归属于她，但肯定和她有直接关系。
然而现在，车上却没有她，未来会怎样，白斌没有一点信心。
自从过年发生了那件事以后，白斌就决定要放弃一些东西了。
上完菜回到镇上，经过吴小异的饭店时，白斌停了一下车，然后继续向前开。
“你不是要在饭店里卖菜吗？”白真提醒道。
白斌没说话，把车开到自己平时卖菜的那个地方。
拆了座椅的面包车拉菜虽然比三轮车方便，但卖菜却比三轮车要麻烦得多。
在三轮车上卖菜，只须用几个纸箱把菜分类摆在车斗上即可，摆不下的放在地上；而面包车却不能这样，人们不可能钻进车里去买，所以先要把菜卸下来才行，而且只能摆在地上。
白斌在雪地上铺了一块尼龙扇布，各样菜拿出一些摆在上面，正式开始了新一年的工作。
来买菜的人看到面包车，都要赞一句：“鸟枪换炮了啊！”
然后再问一句：“你不是要在里面摆吗？”
白斌每每支吾回答：“饭店还没正式开业呢。”
“那也比在这儿强吧，冻死了！”
白斌便不再解释了。
两天后的上午，白斌正在摆摊卖菜，一辆摩托车突突地自东开来，骑车的人穿着厚厚的棉衣，戴着头盔，全副武装。
“停一下！”摩托车经过白斌跟前时，一个女声叫道。
摩托车便停下了，吴小异从后面跳下来，骑摩托车的是她哥吴大同。
“你先过去吧。”吴小异把饭店的钥匙交给吴大同。
吴大同接过钥匙，看了白斌一眼，便骑着摩托车走了。
“你怎么来了？”白斌问。
“我买的东西到了，他们今天要送货来。”吴小异说着，打量了一下面包车，“车开上了？”
“嗯。”
“你为什么不到里面去卖？”吴小异定定地望着白斌。
“我，”白斌犹豫了一下，说出了自己的想法，“我还是在外面卖吧，那堵墙你拆了吧，那样空间大点，能多摆几张桌子，镇上马上要大开发了，你的顾客肯定多。”
“好，随你吧。”吴小异沉默了一会儿，淡淡地说了一句，便走开了。
有买菜的问：“你俩闹别扭了？”
白斌摇摇头。
“好姑娘啊，长得那么好看，又会做买卖，人家对你有那个意思，你可别撤得远远的，到时候后悔也来不及了！”
白斌望了望吴小异窈窕的背影，心中感到一阵酸楚。
过了一会儿，果然从市区的方向开来一辆货车，径直开到吴小异的饭店门口停下，几个工人跳下车，打开码槽，把车斗上的东西往屋里搬。
白斌一边卖菜，一边向那里张望，他在犹豫着，用不用过去帮忙。
卖完菜，已过了中午，白斌开着面包车往家走，经过吴小异的饭店时，他还是停下了车。
进了饭店，里面已大变了样，原本空旷的房间，整整齐齐地摆满了木质桌椅，空气中散发着一股木材和油漆的清香。
吴大同正和两个工人在厨房里安装着灶具，吴小异则站在门口，指挥着两个工人在那个形似粮仓的档口店里组装着货架。
货架不多，只有一排，五层，紧挨着石膏隔墙摆放，两个人在前面组装，吴小异拿着把螺丝刀在后面检查，碰到没拧紧的螺丝，就拧两下。
这排五层货架是吴小异和白斌共同设计的，既然开了个档口店，就不能只卖蔬菜，还要顺便卖些油盐酱醋以及各种成品的调料包，比如麻婆豆腐，宫爆鸡丁之类，各种配制好的炖肉料等。烟酒这些暂时不考虑，一是和镇上的超市冲突，二是垫资太大。
白斌站在门口看了一会儿，说：“别组装了，退了吧。”
两个工人一齐回头，不解地望着白斌，又用征询的目光望着吴小异。
吴小异愤怒地把螺丝刀摔在货架中间的隔板上，翻出白眼仁瞪着白斌
“你这么矫情有意思吗？你跟我赌的什么气？退就退嘛，谁稀罕谁呢？不识好歹！”
吴小异这是第一次对白斌发火，白斌有心解释几句，又觉得没必要，既然拿不起，那就果断利索地放下吧，装出一副“用心良苦”的样子给谁看呢？
吴大同闻声过来，疑惑地看了看吴小异，又警觉地看了一眼白斌。
“安你的炉灶去，凑什么热闹呢！”吴小异冲着吴大同叫道。
“给我吼什么？”吴大同不高兴了，“好心上来帮你干活，看你那态度！”
说完回里边去了。
“拆！”吴小异指着货架对两个工人说，“拆完拉回去，不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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