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方瑞和刘芳坐在门外。
“卢副队，那个梁杰……真能唤醒郝哲，真能说服他？”刘芳不确定地看向自己领导。
卢方瑞想了想梁杰那自来熟的话痨性子，觉得郝哲就算不想认他这个弟弟，也会被烦醒的。
他勾了勾唇，“梁杰是个很特别的人，天生拥有能感染他人的亲和力。”
“啊？”刘芳眨了眨眼，狐疑地问道，“副队……你该不会被他感染而故意放跑他……吧？”
“当然不会。”卢方瑞目光坚定，脸色严肃。
梁杰犯的罪，于情可以理解，于法却是难容。
更何况，像梁杰这样，为了报仇而活，不顾一切，最终只会伤害自己，毁了自己。
他想起曾在那叠资料里看见，梁杰高中时的成绩非常好，梦想着考上A市的理工大学。
那天在车上骗他说自己是理工大学学生，大概也是少年心中之憾。
若是当初父母的案子没有不了了之，若坏人被绳之以法，梁杰本该有更好的未来。
卢方瑞希望，将来，不会有人再因为恶人逍遥法外，而不得不像梁杰一样，采取极端的违法行为讨回公道。
一个小时后。
贴在门边听着里面动静的刘芳猛地撤回身子，坐在旁边的椅子上。
下一刻。
咔哒。
门被从里面打开。
梁杰走了出来，“卢警官，他醒了。”
不过，好像不是我唤醒的……
他在心里又嘀咕了一句。
卢方瑞站起身，往里张望了一眼，果然看见郝哲正靠在床头坐着，目光有些涣散地看着窗外的什么。
他顺着方向看去，却没发现任何东西。
卢方瑞又将视线挪回梁杰身上，问：“怎么样，他愿意配合吗？”
“嗯……愿意是愿意，不过……”梁杰迟疑地说道，“他说要见姬小少爷……”
接着，不等卢方瑞和刘芳疑惑开口，又补充了几个字，“单独见。”
————
辞影接到电话时正瘫在办公室的沙发上打着呵欠。
而顾尚斐在一旁工作。
姬氏集团有着一套水平非常高的管理团队，其实总裁的工作对于顾尚斐而言还是非常轻松的。
更多的时间和精力，放在了公司内部廉洁审查上。
只有查清姬氏集团暗藏的问题，才能对症下药，进行‘拯救姬氏集团’的任务。
辞影得知郝哲已经醒来，不动声色地瞥了一眼认真工作的爱人，阖上眼皮进入意识空间，双手抱在胸前，看着眼前的玉简。
“是你叫醒他的？”
玉简忽闪了一下。
“就算他醒了，也不一定活得下来。”
玉简本就微弱的光芒又暗下几分，在辞影的眼前跳动着，不明何意。
辞影沉了沉眸子，回到现实。
一睁眼，就看见一双近在咫尺的异瞳。
不等对方开口，辞影就先凑上去亲了亲他最爱的那只紫眸。
“走，再去一趟中心医院~”
刚说完，异色的瞳眸肉眼可见地暗了下来。
辞影搂着顾尚斐的脖子，继续作腰，“郝哲醒了，说要见我。”
已经染上阴霾的眸子更加暗沉了。
最后，辞影再次拿出了必胜法宝，“要不，你在这儿等我回来？”
几分钟后，辞影悠哉地坐在副驾驶上，得意地想：
这招可真好用，以后要多用用。
————
病房里，郝哲虚弱地靠在床头，看见辞影进门的一瞬，脸上划过一丝欣喜。
很快，又感觉到眼前之人身上的疏离与陌生感，黯淡下来。
“你找我有什么事？”辞影走到郝哲面前，开口问道。
郝哲的目光往顾尚斐身上挪了挪，停留一瞬，又重新看向辞影，欲言又止。
良久，才开口，“你......是小影吗？”
辞影翘起一丝唇角，回答道，“我是顾尚斐的小影，不是你的小影。”
“这样啊……”郝哲默然垂下眼眸，低声呢喃，“所以……小影真的已经……”
辞影没说话，余光瞟见郝哲的手腕和脖颈上，已经出现了红色斑点。
皮疹，是输血相关性移植物抗宿主病的起病症状。
安静的病房只剩下仪器的嘀鸣，仿佛是死亡在敲响门扉。
郝哲知道自己没有多少时间了。
但在此之前，他会将他该做的事做完。
为了小影，为了他那记忆中完全没留下一丝印象的生母。
他用整整一个下午的时间，将自己所知道的一切，全部说了出来。
包括那些非法交易，毁尸灭迹，以及利用姬氏集团洗黑钱的事。
卢方瑞听完，问出了最关心的问题，“郝筱苓订了后天的机票出境，你知道吗？”
郝哲摇了摇头，“不知道，她没跟我说过。”
虽然他一直待在郝筱苓身边，也不是事事都知道的。
“不过……”郝哲想起了什么，“她说最近会有一笔钱到账，五十亿，要我想办法处理。”
五十亿……
卢方瑞立刻反应过来，“所以，她在离开A市前，还有笔交易要做。”
郝哲点了点头，“应该是，但我不知道具体的。来A市之后，这些事就很少跟我说了。”
卢方瑞皱眉沉思。
这么大的金额，会是什么……
毒品？军火？
不管是什么，如果能在交易现场人赃并获，比什么证据都管用。
“芳芳，你赶紧联系队里，增派人手，在全市范围内筛查大型集装箱仓储。”卢方瑞快速交代着，拽起一旁的梁杰往外走。
“好。”刘芳立刻拿起电话联系。
病房里的人一个接一个地离去，喧嚣重归于静。
刘芳遵照卢方瑞的指令联系好后，回到病房里，安静地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监看病房里已经虚弱地根本没法逃跑的嫌疑犯。
这个嫌疑犯始终面向窗外，细看之下，那苍白眼皮下的瞳孔，似乎还在没有规律地晃动着。
她也朝窗外看过好几次，除了俯瞰A市以外，并没有其他什么东西啊。
没有人知道，在郝哲的眼中，一只萤火虫正散发着微光。
即使是在白天，于他而言，也是熠熠夺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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