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别枝想过无数种浸泡在混沌池之后会发生的事情、看到的一切，却唯独不是如今这样。
她走在荒无人烟的山水里，见天是灰蒙蒙的混沌。
她在瀑布下度过一年又一年，枯燥的修炼让她觉得煎熬。
她走过沙漠，游过海洋。
她穿过森林，越过平原。
却没有看见一人一物。
最终，她停下了脚步，选择张望四周。
秦别枝的记忆几乎被这漫长的岁月所磨去，她只能隐约记得自己还有未完成的事情。
天杀的，这地方这么大这么空，合着就她一个活人？
秦别枝隐忍，左忍右忍没忍住，一脚就踹上身边的树干。大树毫无征兆地轰然倒塌，她微微怔了下。
在刚开始进入这个诡异天地的时候，她也曾踹过第一棵倒霉树，当时什么也没发生，反而震得她脚疼。后面她学乖了，就几乎没再踹过。
不知不觉里，她的力量比起最初有了成倍的增长。
她有所意识，这里的万物比起现实世界的都要更为坚韧，对灵力、力量、肉身的要求也就更高。她在这儿的修炼，最终都会反馈给自身，获得更强的一切。
又或者……是她的混沌神体在缓慢觉醒。
能够觉醒混沌神体的混沌池，拥有属于混沌神的全部。
秦别枝在原地待了会儿，最终选择径直倒下去躺在地上，她双臂张开深深吸口气，望着灰蒙蒙的似乎即将下雨的天轻叹。
什么时候才结束啊，外界过了多久？按理来说这里的流逝应该比外界慢，但这儿这么多年都过去了，再慢外界也得有个一年了吧？
她抬头看着天，却突然用手背揉了揉眼睛，她睁大眼睛，没忍住又揉了揉。
在一片灰蒙蒙里，她隐约看见了一张人脸？！
秦别枝感觉后背凉嗖嗖的。
有的人看似活着，实际上已经死了一会儿了。
她就差吐魂了。
这和在鬼片里被鬼突脸有什么区别！
哦，有区别，这张脸和自己长得很像……不对喂，更恐怖了！
秦别枝的嘴张了张，最后一句话没说出来，短暂的失声让她找了好一会儿自己的声音。
最后她声音发抖地道：“我草，这勾八什么东西？”
人脸渐渐缩小了，化为一道人形。
祂缓缓走了下来，踏在并不存在的台阶上。
秦别枝想昏过去，但关键时候还是狠狠掐了一把自己手臂，不能昏。
她不是第一次见这个逐渐走近的人，她曾经隔着回忆或隔着时间远远地见过对方。
挥别了最初心惊胆战，她平静了下来。
现在算是跨越了什么的见面？依旧是单方面的相见，还是跨越了两个时空的不同灵魂的见面。
秦别枝盯着那张与自己有细微差别的脸，祂的眉宇间是漠然的事不关己，是漠视的高高在上。
啧，好不爽啊。
祂最终停在秦别枝的面前，银制甲衣泛着浅光，那双灰色的眼瞳倒映与自己极为相似却裹挟更多情感的脸。
“初次见面，梦妄生。”祂的声音是神只的冷淡与傲慢相结合。
秦别枝尽管脸上还挂着浅笑，却怎么看都淡了下去。
这个名字真的是很久、很久都没有人喊过了，至少从她踏入这个世界起，就不会有人喊。
那是她高中毕业之后改的名字，父母取的名字早就在那之前就被她彻底撕碎了。
梦亦妄生颠倒想。
后一句是，何如明月自由人。
她从未触碰到自己想要的自由。
“我突然不是很想和你见面了，混沌。”她有些咬牙切齿地道。
“是吗？那真可惜，我有必须与你做的事。”混沌古井无波地道。
秦别枝挑了挑眉，还以为是与之前一样的幻影，没想到是本尊吗？
“我只是其中一块神识碎片，能与你对话就足够了。”混沌淡道，“你的前世如何我并不在意，但你的今世有无法推避的使命。”
秦别枝坐在被她踹断的大树所留下的树桩子上，单手撑着下巴道：“我还真是很不喜欢你说话的语气……哈，有趣，你的意思是你能穿过这种疑似平行世界的东西，将我从另一个世界带到这儿？”
“这是时空的手笔。”混沌回道，“另外你的说法不准确……你与我，本身无差。我作为法则意志体，拥有也只会有一道意志，你应该算是我刻意留在其他世界的。”
“哦？照你这么说我还得谢谢你，如果不是你都不会有我咯？”秦别枝气笑了。
“不。”混沌摇头，“现在的你只是你，而我只是混沌。你拥有自己的记忆与情感，这些独属于你的东西是你的个体性。而我同样拥有我的责任，只是很抱歉，这份责任却要落到你身上。或许在以后，你才该是‘混沌’这个主体，而我只是曾经承载过这段过去。”
“你说话好莫名其妙。”秦别枝吐槽，“话说你们至高神到底算什么关系？
“当年我听说的，可是时空神要毁灭灵界啊。”
她记了挺久这件事，但与混沌的这几段对话她意识到，这显然不是真相。
混沌看着她，启唇缓缓吐出一句荒谬大胆，又合理的话：
“我们要夺权，夺天道的权。”
秦别枝觉得不管过了多久她都会记得这句话，如果是其他人跟她说她真的会笑出声来。可偏偏说出这句话的是混沌，拥有与她一样面容的，拥有同一道意志的混沌。
她忍不住低笑了起来，并非是嘲讽，而是舒畅。
“作为天道创造出来的十道至高法则，掌管神界作为天道代言人的至高神们，居然会这么大逆不道？”她十指交叠身子微微前倾，手肘置于膝盖上，扬眉笑问。
“梦妄生，这不是你最想要的自由吗？”混沌低着头盯着那双浅色的眼睛，“你会加入我们的，不是吗？成为下一个天道，就再也没有人能管你了。”
“喂，那个家伙到底干了什么？”秦别枝没有贸然应下。
“不再将目光放到自己的子民身上的天道，有存在的必要吗？”祂反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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