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度雁像是在看戏曲一般，看见了自己死后的前世。
她看着瑞亲王和徐氏去徒步爬上大明寺，给她点了长明灯，徐氏更是直言愿意用自己余下生命换女儿活过来。
薛度雁醒了，她拥着被子坐了起来，靠在床头发愣。
崔妈妈察觉到床上人影晃动，站起来走了过去，见薛度雁正坐着，轻声问道：“姑娘，可是做梦了？”
“只是做了个梦，没什么事儿。”薛度雁摇头，又问道：“奶娘，真的会有做母亲的，愿意拿自己的命换孩子的命吗？”
“姑娘说的什么话？”崔妈妈笑了起来，“除非是那等不爱孩子的，但凡是爱孩子的，都宁愿以命换命，爱孩子是本能。”
薛度雁若有所思地陷入了沉默。
崔妈妈给她倒了一杯水，等她喝完之后把杯子放好，“姑娘睡不着，那奴婢陪姑娘说说话？”
见薛度雁没回应，她自顾自地说了起来，“听说未来姑爷被封为定国侯了，姑娘嫁过去就是定国侯夫人，这要是以前，咱们可想也不敢想。”
“婚期将近，姑娘紧张吗？”
“不就是嫁人，我又不是没嫁过，有什么好紧张的？”薛度雁说得坦然，可想到江九重炽热的眼神，她的脸也跟着烫了起来。
好奇怪，这种感觉跟当初嫁给沈听珏的时候完全不一样。
崔妈妈看破不说破，笑眯眯地说道：“陛下给姑爷赐了宅子，又让宫中之人出宫操办，看这势头，婚宴是不必在国公府办了，婚后也是住在定国侯府。”
这个薛度雁倒没留意，只是不由得想到，若是江九重不在国公府办婚宴，会不会又被燕京的长舌妇拿出来说嘴？
然而她想多了，宣德帝不会让他们的婚礼成为燕京的谈资，婚宴仍然在国公府办，只是婚后他们二人可以住在定国侯府，不必与长辈住同一屋檐下。
正月十五，大吉，宜婚嫁
薛度雁梳妆打扮好之后，坐在喜床上等着江九重前来接亲
卫巽玉来回跑于院外和内室之间，恨不得能多长两条腿，乐不可支地将院发生的趣事告诉薛度雁。
“卫屿哥哥让江大哥哥两条腿上绑着蹴鞠，不许他用轻功，就这样徒手爬上树。江大哥哥脸都涨红了，两个蹴鞠就绑在他腿上，像个蛤蟆似的往树上爬。哎呦，我肚子笑得好痛。”
薛度雁抿着唇笑了起来，没等她说话，外头传来一阵喧闹声，卫巽玉咻的一下就消失了。
“......这丫头跑得真快。”
卫巽玉真的跑得很快，没多久她又飞奔回来，这回她是捧着肚子一路哈哈哈哈地笑着进来的，边笑边擦眼泪，指着外头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卫殊哥哥......哈哈哈哈，不行了！”她笑得直不起腰来，好半天才打着嗝说道：“卫殊哥哥可损了，画了只乌龟让江大哥哥背着，让他绕院子跑一圈。”
“然后呢？”薛度雁忙问。
卫巽玉笑得说不出话来，还是扁舟出去问过，薛度雁才知道她为什么会笑成这样。
大喜的日子要江九重背乌龟，他当然不愿意，这不是成活王八了，太不吉利，他说什么也不肯背。
江九重趁卫殊没注意，将他画的大乌龟贴在卫殊的背上，像赶羊似的赶他跑了一圈，外头的人笑得东倒西歪，差点背过气儿去。
卫殊打不过，也骂不过，自家的兄弟围着他指指点点你，就是没人出来帮他，气呼呼地反手将背上的乌龟扯了下来，啪的一下贴在太子脸上。
还在嘎嘎笑的太子像是被掐住了脖子的大鹅，嘎了一声之后追着卫殊一顿胖揍。
等卫殊捂着被打了两巴掌的屁股逃离他太子哥哥的魔爪之后，薛度雁已经被江九重接走了。
“叛徒，你们都是叛徒！”
“嗯？”他的堂哥卫良，卫哲，卫柏，卫绪和亲哥卫屿虎视眈眈地盯着他，直把他盯得两股战战，欲哭无泪。
他娘的，最小的那个没有人权！
这话他只敢在心里腹诽，要他说出口是万万不敢的。
这边卫殊正被哥哥们盯得冒冷汗，江九重却意气风发地接了自己做梦都想娶回家的新娘回了国公府。
花轿摇摇晃晃地到了成国公府的门口，只听喜娘满面喜气地唱道：“新娘踢轿门了！”
江九重强忍着内心的激动，掀开花轿的帘子，没等喜娘惊呼，就背上薛度雁进了国公府的大门。
喜娘的那句不合规矩哽在了喉咙，回过神来之后又提起裙摆追了上去，见江九重背着新娘子就要拐弯离开正厅，急得她声音都变了：“侯爷，先拜堂，先拜堂！”
等江九重拉着红绸安安分分地和薛度雁拜堂时，喜娘呼出一口气，擦掉大冷的天冒出来的薄汗，心中直呼好险。
就没见过这样急切的新郎官，怎么连堂都不想拜，就想着直接洞房了呢？
盖头下的薛度雁脸颊发烫，温度高得她几乎要被点着了，尤其是听着宾客们善意的哄笑声，她只觉得自己浑身烫得惊人。
江九重似乎察觉到薛度雁羞涩的情绪，轻轻扯了扯手上的红绸以作宽慰。
薛度雁抿着唇，抓紧了红绸，在喜娘的带领下，跟着他走进了九华斋。
“请新郎官掀盖头，从此夫妻共白头。”喜娘在旁边唱道。
江九重掀开薛度雁头上的盖头，看着她精致妆容下那张娇艳欲滴的脸，跳动如擂鼓一般的心脏有一瞬间的停顿，很快又剧烈地跳动起来。
“请新郎新娘喝交杯酒，从此以后长长久久。”
两人的视线胶着在一起，在布置得红彤彤的新房里流淌着甜腻的空气，举着的酒杯停在了半空。
喜娘不得不重复了一遍场次，江九重和薛度雁才猛然回神，交缠着对方的手臂喝下交杯酒。
将他们的酒杯放好，喜娘各剪下他们的一小缕长发打了个结，又将头发放进带来的荷包里，塞进枕头底下，笑眯眯地说道：“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祝新郎新娘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喜娘出去了，崔妈妈将屋里的丫头也带了下去。
江九重盯着薛度雁的脸，眼里忽然浮上泪花：“我总算娶到你了......”
说着他低下头，在即将吻上贪恋许久的红唇之际，屋外传来一阵叫声：“九重出来喝酒了！”
江九重黑了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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