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收下了！
即便郑开奇有所期待，但渡边收下了这钱，而且容忍了自己延后出卖情报，还是让他很惊讶。
郑开奇确定，渡边大佐家里应该出事了，别的不说，起码缺钱。
他一个清廉的军官，不光在军官里吃不开，估计薪水俸禄不够他在上海活动的。
多么干净好强的人啊，也得为钱低头。
渡边收了钱，就是非常好的第一步，按照他的实际工资这些钱够他用几年。
日本现在财政已经吃紧，资金都往刀口上推，上海的宪兵队里也有厚薄之分的。他这种被挤兑的军官，更是捉襟见肘。
他家里到底出了什么事儿？
“不行，日本那边两眼一抹黑，得在那边有适当的眼线啊。这事得跟老齐说一说。”
时间估摸着差不多，租界的黑暗中得有第一枪了，小油王拿着烟上来，三人又开始吃上第二锅。
看着窗外隐约的光亮闪烁，郑开奇站起身，“忘了渡边大佐不抽烟了，你们先吃着，我出去抽一烟。”
“没那么大讲究了，一屋子的酒味，不差点烟味。”
“您可以不讲究，我不能让您讲究。”
郑开奇出了门就点上烟，在隔壁房间等了一会，瞪眼龙敲门进来，“郑警官？”
“哎呀，老邓，抱歉啊，”郑开奇起身把他请到上座，“上次又跟日本人面前演戏，真的是不好意思啊。受委屈了。”
瞪眼龙本身心里就知道是演戏，自己也没在意，郑开奇又如此道歉，心下一暖。
此人是南郊油王的朋友，油王那边又跟振邦货仓背后东家古力有关系，他还是很愿意跟他处的，当下摆摆手，说道：“今晚又有什么好事？”
“好事没有，脏事一大堆。”郑开奇笑道：“这残羹剩饭的无法招待，在下就有话直说。”
他伸手推出来一根金条，“怠慢了。”
瞪眼龙哈哈大笑，“郑警官，无功不受禄啊。”
“说那些，就见外了。眼下是有棘手的问题，希望能得到老邓你的帮助。”
之所以找瞪眼龙，一方面是之前有过接触，另一方面，他跟杜明有关系，但关系一般。
“但说无妨。”
“杜明，杜巡长你认识吧？”
“坏肚？杜明？我认得，怎么了？”
“前阵子你们巡捕不是大肆抓捕疑似破坏分子的任务么？真不巧，抓了我们的人。”
“你们的人？”
“对，几个混混而已，我们放在租界，是当耳目的，为了抓军统和共党。”他琢磨着瞪眼龙的表情，“不过谁乐意干这狗腿子，不还是为了混口饭吃嘛。现在法国人抓了咱们的人，没必要在让他们受折腾啊。”
“几个人？出保证金额度了么？”
“一共四个人，被抓进去一个礼拜了。他开口够狠，四个人，四十个大洋。”
看着眼前的那根金条，瞪眼龙问道：“四十根银元，对你来说，小问题吧？”
“钱是不多，不过，那玩意，我确实是看不顺眼，什么玩意啊，我宁愿多给你点钱，交个朋友，也不想便宜了那孙子。”
“哦？”瞪眼龙笑了，“你们有矛盾？”
“他也配？”郑开奇骂道，“是他，跟我下面的一个小兄弟，曾经闹过不愉快，你也知道，那个瘪三，在外面见个女人就胡吹显摆的。搞得别人很没面子。”
瞪眼龙嘿嘿笑了，杜明确实是那样的人。
估计郑开奇说他的小兄弟就是他自己吧？
瞪眼龙这才收了金条，“这事好办。”
“那就拜托兄弟了。”郑开奇说了四个人的名字。
这四个人是真有其人。拜李默和孟不凡所赐，年后，巡捕房针对街面上的闲散人员整体上筛了一遍。后来具体靠谱的抓的不多，反倒是一些日本人的内奸狗腿抓了不少。
租界得天独厚的条件下，谁都敢抓，抓了只要有保证金，都放。要么遣散出境，要么以后老老实实就可以。
郑开奇说的这四个人，是齐多娣提供的资料中，隶属于大小青帮组织，在街面上找事情的小开。
没什么身份，也没人管。不然四个人四十个大洋，早就被赎出来了。
青帮大佬用底层的人，一向如此。
郑开奇之所以选择他们，就是因为这四人也是被杜明所抓，关在同一个局子里。
“那我就静候佳音了。”郑开奇笑道：“听说，他现在就在老北京咖啡馆里泡马子呢。”
“老北京咖啡馆？”瞪眼龙笑出了声，“还有这名字？”
“挂羊头卖狗肉的地方，是个暗娼地。”
“明白了。那我这就去。”
郑开奇起身送了送，“事成之后，咱们再聚一聚。”
“好说。”
瞪眼龙离开酒店时，铁塔慢悠悠进了个一家大院。
“你是谁啊？”一个锦衣貌美女子披衣出来起夜，惊吓问道。
铁塔说道：“穿上衣服，跟我走。”
“你谁啊我就跟你走。”女子喝道：“你知道我是谁么？”
“杜明的小妾。”
女子呸的一声，“老娘是他准备明门正娶的妻子。”
“恩，我知道了。”
铁塔拿出一个麻袋，走到近前往她头顶一盖，随手一敲，不知是敲了脑门还是脖子，女子嘤咛一声倒下。
这一手，能让她睡上三四个小时。
铁塔想了想，进屋摸进闺房，拿走了金银玉器和现金，把女人塞进床底。
自己出了门，在阴影里等待片刻，他就听到了零星的枪声。
估摸着时间，铁男那两人应该已经下手。
浪人俱乐部那边应该血流成河了。
他有些百无聊赖，一直等到第二波枪声响起，他才慢慢起身，到了旁边的街边，打出去了电话。
“告诉你们杜明巡长，要他的女人活命，带着足够的钱，来防风堤赎人。”
他挂掉了电话，又在路边发了会呆。
郑开奇的意思，杜明的反应时间最短也得半个小时，在半个小时内他无事可做。
待在阴影角落，他摸出怀中的一柄小斧头。
上面写着；火目。
想不到这个斧头，兜兜转转到了自己手上。
他特意截短，可以藏在他宽广的胸膛之中，随用随取，很方便。
这柄斧头也不知是淬炼技术好，还是材质好。一般的匕首之类都不是它的对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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