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师曾经也叫他们几个给我梳头，结果这几个臭小子，不是手疼就是脚疼，不是脑壳痛就是肚皮痛，那点小心思，难道老夫还看不出来？坏得不痛不痒，好得若有若无，简直烂泥扶不上墙。”常恨水道：“你小子也不情愿，但是你嘟着嘴，依然把这事做了，而且做得不错。”
恭继顿时如针刺一般，原来，这是常恨水给自己下的套。
“能成就大业之人，性格上总有一些共同特征。”常恨水两百多年的阅历，不可谓不丰富，夸夸其谈道：“总体而言，能动能静，能收能放，能进能退，刚柔并济，就如阴阳太极，包收兼容，生生不息，才是根本所在。”
“有野心，就足以超过大多数人，如果再佐以手段，那就更好了；有勇敢，已经超过大多数人，如果再佐以智谋，那就更好了。”常恨水若有所指，道：“胆大心细，铁血柔情，互为相反的两种东西，能够将之糅二为一，试问这世间，还有什么难事不能解决？”
恭继低头沉思，这番话，倒有点像是君龙座所说，但君龙座却不是特指做事，而是枪法。
这就是“英雄所见略同”吗？
“所以为师认为，性格，是每个龙修士看不见的兵器。”常恨水表情严肃，眼睛里有着平日看不见的寒光，道：“有的人偏于防守，有的人偏于进攻，而有的人攻防兼备。”
恭继神色一振，此话有理啊！
常恨水才说了两句锋芒毕露的话，转眼又是一副自嘲的样子，道：“当然，这跟个人外表长相，家世背景，成长环境和经历都有着很大的联系，你以为我真的不知道自己长得不好看吗？”
“师尊外表，是有些那个，一言难尽，，，，，，”恭继顿时有点不自然，赶紧拍马屁道：“不过，相当的有男人味道！”
“这一点，为师相信！”常恨水拍拍恭继肩膀，得意道：“小子，你很有眼光！”
“嗯，很有前途！”
常恨水虽然限于形貌，似乎成就不高，但一通言论，却是深合恭继心意。
凡族身处太极之内，可以不好不坏、不温不火、不声不响、不多不少，但龙族不行！
修龙本就是趋向至阳、至虚、至强，所以，好，要好到惊天动地，坏，要坏得神怒鬼怨！
突破突破，那是无路可走时不得不重新找新的出路，而非在凡尘安全、中庸、保险的圈子里晃悠，还用“枪打出头鸟”的古训来麻痹不进取的自己。
这与君龙座的枪法要诀，有某种潜在的相同逻辑。
君维舞曾经教诲恭继，兵器乃是凶器，不用之时，还不如一根烧火棍有价值；一旦用之，则勇往直前，绝不回头，心必须狠，手必须辣，不能有宽恕之心，不能有迟疑之念。
而且，似乎独孤悦也有“累量求变”的言语，也就是说，没有积攒到足够的量变，是不可能有突破的。
恭继总算明白，境界的跃迁，有时就是在践行这个逻辑和过程，此外，兵器、性格、龙技等等很多有形无形的东西，似乎也有共通之处。
在一个上下限范围内波动的“中庸”之道，不冒尖，不出头，不在前，也不在后，于凡族保命、保安全的目标而言，大有裨益，但却是修龙者大忌！
常恨水还提到了一个关键的东西，如果避开外貌勿论，那就是本性，也叫“元真”，是非常非常重要的特质。
那不是天赋，也不是资质，却也是极为重要的一个东西，基本属于先天决定，后天能改变者寥寥。
百万涛傲气，南枫骏仁慈，封蒙元诙谐，武垣正直，昙君醉认真，这些都是优点，但同时又是缺点。
一个人，一旦有了执念，或者说有了固定的思维或性格惯性，那基本就没了可塑性，他只能在他擅长的领域如鱼得水，离开他擅长的领域，不说是寸步难行，至少是举步维艰。
外貌亦是如此，一个长相滑稽如喇叭花的人，你将他穿一身官服，堂而皇之地放在雷龙寺的正堂上，审人断案，一本正经，那显得有点荒唐，如同儿戏，极不严肃。
就算是道貌岸然都没资本，下面的人能够忍住不笑，已经是对他最大的尊重！
但他若是去演小品、说相声、唱二人转，却可能是万中无一的天才，人们的每一次发笑，都是对他最大的褒奖。
天下本无废物，就看你把他放在什么地方，放得对了，每个人都是大才！
恭继是水属性纯龙根，在圆为圆，在方为方，乃是五行中最符合“道”的属性。
隆源大陆不少地方，将修炼视为“水火既济”的一个过程，说明很多人都认同这个道理。
恭继的本性，就是随行就市、随遇而安、随心所欲、随波逐流，千言万语两个字——随便！
所以，他上能与王公贵族观花赏月、多愁善感乃至争风吃醋，下能与土匪强盗勾肩搭背、无耻下流，毫无原则与节操，没想到，却成了常恨水口中大大的优点。
这无疑增强了恭继的自信心。
五行水主智，爱思考本不是坏事，但古人说“才不足则多谋，识不足则多虑，威不足则多怒，信不足则多言，勇不足则多劳，明不足则多察，理不足则多辩，情不足则多仪”。
因为不足，所以才更想弥补。多思多虑，看起来谨慎小心，未必尽是好事。
至少，要确保自己走在正确的方向上，若是方向错了，想得越多，错得越离谱。
君维舞与常恨水，恭继接触的时间实在不多，他们的说法和道理，也许不一定适合别人，但绝对适合自己。
年轻时有人指引方向，此乃好事。
恭继这才觉得，自己似乎一直小看了常恨水。
“好了！为师不喜欢你严肃的样子。”常恨水见恭继努力领悟，怕他陷入迷思，转移话题道：“你好歹也是我常恨水的弟子，行走江湖，必须有点我常恨水的手段才行。时间是短了一点，能学多少，看你的悟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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