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了，”郑氏淡淡道：“不过几个小铺子而已，亏了就亏了，是上面的人心血来潮，不准穿华服，又不是孩子的错。”
“不过几个铺子而已？”三族老尖着嗓子道，“那些铺子，花了我们多少心思，才堪堪在京城站稳脚跟，现下被弄得要倒闭了，你轻描淡写几句不是孩子的错，就想算了？”
所有人都把目光转看向了郑氏。
也有窃窃私语响起。
“真是无能啊！京城的铺子运转了这么多年，这才进京几个月啊，就给搞得快倒闭了！”
“还一副无所谓的样子，真是的！”
“听着就来气！”
郑氏听着这些闲言碎语，正要说点什么时，忽然一只信鸽扑棱棱飞了进来。
郑氏抬起手，鸽子便落在了她的手上。
她取下鸽子脚上系着的信，展开看了一眼。
初时还没什么，看到后面，表情就是一呆。
似乎是读到了什么极为不可思议的消息。
以至于她好半晌都没说话。
三族老看着不像是什么好消息的样子，便打算落井下石。
他冷哼一声，道：“那孩子又搞出什么事了？”
不知什么原因，并不称呼宣长缨的姓名。
郑氏还有点愣怔，她身后的丫鬟悄悄推了她一下，她才回过神来，对看着她的众人道：“他……已经将铺子转手了。”
“什么！？”
众人震惊，大族老更是暴怒地拍了桌子，腾地一下站起身来。
“他怎么敢！！！这都是郑家的心血！他一个杂种……”
听到杂种两个字，郑氏也一下子就站了起来。
她目眦欲裂，整个人都散发出震慑人心的气场。
任何一个母亲，都听不得别人这么说自己的孩子！
“不！要！再让我听到这两个字！”郑氏一字一句地道。
大族老瞪着她，喘着粗气，却终究没有再说话。
郑氏又威胁地看了其他族老一眼，才复又坐了回去。
老好人六族老出来打圆场，“大家都消消气，消消气……”
待大家都平静些了，六族老才对郑氏道：“但是，大姑娘，不论从哪个方面讲，这事都做得不对，铺子经营得不好，可以换人嘛，怎么能不由分说就卖了呢？”
郑氏看了六族老一眼，道：“并不是卖给了普通人家。”
“呵——”三族老嗤笑，用轻视的口气道：“他还能攀上什么高官显贵不成？”
“是新近提拔为右春坊右谕德的张大人家。”郑氏淡淡道。
屋里就有人有些懵。
“右……右……什么？”
“张大人？”
此时，七族老身边站着的一个一直沉默不语的年轻人突然睁开了眼。
他瞥了郑氏一眼，眼里闪过一道精光。
然后，他开口了。
清润的声音在偌大的房间里悠然回响。
“右春坊右谕德，从五品官。”
“从五品？”
“官职很高么？”
“嗐，一个从五品，还没有知府、同知品阶高呢！”
知府是正四品，同知是正五品。
本来听到年轻人的话有些被骇住的族老们登时恢复了不屑一顾。
“为了个从五品，就搭上了铺子，这买卖不值！”
“对，不值！竖子无能！”
“太亏了！”
年轻人摇头笑笑，继续道：“虽然品阶低，但责任却十分重大。”
他说到这里顿了一顿，目光扫了屋里众人一圈，才继续道：“是皇上亲自选拔出来，负责教导诸位皇子的……先生。也就是，帝师！”
“皇子？”
“帝师？”
众人惊了。
“真的假的？”六族老是考过功名的，对这些还更了解些，“要是真的，那、那就大发了！”
郑氏微微笑了一笑，继续道：“监管国子监司业。”
国子监！
这就但凡是读过书的，人人都能听明白了！
不少人眼里就流露出火热的神情来，这要是真的攀上了点关系……
“哼，”又是三族老发话了，他兜头就泼了一盆冷水，“不过是卖个铺子，银铺两讫之后，就再无干系了，国子监是什么地方，皇子老师是什么人物，瞧得上你一个卖店铺的？自己给自己的错误找理由，呵呵。”
“我若猜得没错，是亏本卖的吧。啧，凭白让人占了便宜。”
郑氏脸色古怪，没再说话。
六族老就道：“此事，姑且可以再等等看，等等看嘛。”
于是一场风波暂时告一段落。
接下来会议又商讨了些别的事情，众人才各自散了。
郑氏有点心不在焉地回了自己的屋子。
她的贴身丫鬟海春察觉了她情绪不对，便在一旁问道：“夫人怎么了？可是少爷还有别的事？”
郑氏将手伸给海春，道：“你掐我一下。”
海春莫名其妙，见郑氏又示意了一次，才伸出手揪着郑氏的肉扭了一下。
嘶——
疼。
郑氏揉着被海春掐到的地方，还有些神思恍惚地道：“看来我不是在做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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