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鸾歌听得呆住了。
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
她是富豪家的小姐，交往的也都是夫人小姐，大家玩的是宅斗那一套，暗地里刀光剑影，明面上谁也看不出谁心黑。
她知道宣长缨跟其他人不一样，走的是海上的野路子。交往的人，更是三教九流、黑道白道，什么人都有。
行事向来不按常理。
但她从没想到过，宣长缨会当着她的面，大喇喇地将这些事情扯开来说，一点情面都不给她留。
这、这不是她熟悉的套路。
一时之间，她竟然也不知道该怎么应对了。
最后，沈鸾歌干脆捂着脸，哭着跑走了。
宣长缨：……
他话还没说完呢。
他一向讲究对不同的人用不同的手段。
沈鸾歌这个人，道理一套一套的，他一个男人，可没耐心跟她打什么言语机锋。
他腿上的伤还没好透呢，没空浪费时间。
沈叙谅也气得满脸通红。
宣长缨说的是沈鸾歌，也是他们沈家。
他们沈家官商通吃，左右逢源，一切以利益为优先。
事情是这么个事情，但你这么说出来，就太不给大家面子了。
这简直就是当面撕破脸了。
“宣长缨！”沈叙谅开始直呼其名，“你把我们沈家当什么了？你不要以为只有你郑家跑船，罗家不跑？还是毛家不跑？真以为除了你，沈家就找不到别的船了？”
宣长缨哼了一声，罗家勾结倭寇，毛家惯常做北鞑的生意，沈叙谅想找他们，就尽管试试看。
到时候谁吃谁，还不一定呢。
“那你们就尽管换人好了，”宣长缨也不客气，“左右郑家的船，是不用担心没有货的。”
“你、你……”
沈叙谅没想到宣长缨这么硬气，竟然是一副不打算再跟沈家继续合作的样子。
“你这么做，你们郑家的族老们知道么？他们答应么？”沈叙谅道。
“他们就是把宝都押在你们沈家身上，才弄成了今天这个局面。”
“好、好、好！”沈叙谅站起身，冷着脸道：“墙倒众人推，我们沈家现在倒了霉，就什么人都来踩上一脚了。宣长缨，你记得今天你说过的话，做过的事。来人，送客！”
宣长缨施施然站起身，对沈叙谅道：“同样的话，我也送还给你，你记得你们沈家说过的话，做过的事！”
“郑家不计较，就已经是仁至义尽。”
他转身朝门外走去，快跨过门口时，又转过头来对沈叙谅道：
“我奉劝你一句，管好沈鸾歌，她的心太大了，再这么下去，迟早有一天，会带累沈家满门。”
说完便潇洒地转身，离开了沈府。
隐隐约约，还听到沈叙谅在客厅里大骂不要他管什么的。
啧，好心当成驴肝肺。
出了沈家，郑亭就兴奋道：“少爷您今天实在是太利索了。之前看着沈家利用郑家在京城拉拢人，就觉得好讨厌。偏三舅公和望安少爷还觉得她做得对。”
“少爷您要是早点出手就好了！”
宣长缨像看傻子一样看着郑亭，“早点出手，能有今天这么顺利？那时候沈家鲜花着锦，跟京中高门女眷交好，说一样的话，办一样的事，能有一样的效果？”
郑亭拍拍脑袋，“我这性子，就是太忍不住了。”
“小不忍则乱大谋。”
郑亭忙点头称是，一边却在心里想，我觉得少爷你在提亲这事上，也没怎么忍。刚说好郑家那边，就来沈家这嘚瑟来了。
…………………………
张居阳升任为国子监祭酒后，关心张家几个女儿婚事的人，就愈发多了起来。
不少人就羡慕沈家，在张家倒霉的时候，硬是接下了一个嫡女的婚约。
这捡漏，真是捡大发了。
不过没关系，二小姐定了，大小姐和三小姐还没定呢。
范氏这里，就有许多人来打探情况。
范氏是既高兴又忧虑，心情复杂得紧。
“唉，现在来看，珊姐儿跟沈家，竟是低嫁了，早知道……”
张澜珊听到这话，脸色也是十分不好。
张居阳被弹劾的时候，她觉得选择沈家实在是再好不过了，既有钱，沈家兄妹也不错。
但是现在张居阳高升了，她，就明明本可以有更好的选择的。
这会一切都来不及了。
来这里走访的夫人们，已经没人对她的情况感兴趣了。
都在问张澜琼和张澜珑。
尤其是张澜琼。
每年有银矿的收益做陪嫁，让许多官太太都眼红得不行。
毕竟有些官职，俸禄实在是太低了。
送走都察院右副都御史的夫人，范氏一脸不快地回到榻上坐着。
右副都御史是正三品的官，比张居阳的官职还高，竟然主动来试探张澜琼的婚事。
这要是放在半年前，那都是范氏想都不敢想的事。
但是，人家看上的不是她肚子里出来的女儿，而是那个乡巴佬。
“怎么看中的就不是珑姐儿呢。”范氏郁闷。
珑姐儿比张澜琼长得好，人也机灵，还是她一手精心培养大的。
她嫂子邱氏听了，就酸溜溜地道：
“都察院的人最是精明不过的了，但凡官家手里有些银钱的，哪个不是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偏偏琼姐儿这银矿，是大家都知道的明面收益。”
“就算家里多了银子，直接赖到银矿上就是了，洗得比雪还白。”
“单就这一点，就是个香饽饽。”
范氏就叹了口气，道：“要是能把这银矿收益，收到公中就好了。她刚进京的时候，吃的睡的住的，哪个不曾花过我的钱。”
邱氏就脑门一跳，想出个绝妙的主意来。
她一把扯住范氏的袖子，双眼放光地道：“妹妹，你说，这样的收益，弄到范家来，怎么样？”
“什么？”范氏愣住了。
邱氏眼里闪着无比精明的光，“德泽啊！妹夫多欣赏德泽，你又不是没看到！若是琼姐儿嫁给了德泽，那银矿不就是嫁到范家的嫁妆么……德泽家是老实的，范家是我当家，到时候，咱们一个内，一个外，还怕不能从她一个小姑娘手中，弄到银子么？”
范氏惊呆了。
而更要命的是，她觉得，邱氏说得，还挺有道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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