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长缨看着闫秉礼，一点儿也没有先说话的意思。
闫秉礼微微眯起眼睛，慢慢道：
“年纪轻轻，却很沉得住气嘛。”
宣长缨毫不客气地道：
“你们自己搞内讧，谁着急也轮不到我着急啊。”
“呵——”
闫秉礼呵了一声，道：
“说得对，没错。”
“行，那我也不藏着掖着了。想搞崔伯斋，那也简单。”
“吃空饷、冒军功、打仗造假、走私买卖，他什么都干过。”
“找个他手底下想升官的副手，拿着证据举报一下，就行了。”
“就行了？”
宣长缨重复、反问了一遍闫秉礼最后的话，笑道：
“崔伯斋从皇上十五岁开始，就站在他那边，帮他对付三朝元老杨首辅。”
“因为这困境中的站队和支持，多年来他闯了那么多祸，但皇上一直对他网开一面。”
“同时，他也是皇上控制军队的重要心腹。”
“你想用自己扶持的人，顶替掉皇上在军中扶持的人？”
“你是觉得你爹当首辅还不够，也想再上一步么？”
闫秉礼听了这话，沉默不语。
皇上对崔伯斋的偏袒、崔伯斋对皇上控制军队的重要性……
想要摧毁这一切，他的办法，确实是太简单了点。
而宣长缨更是毫不留情地指出：
“你这个法子，收拾个普通官员，也就罢了。收拾个边防总兵，却还不够。”
闫秉礼扬了扬眉毛，明显听了这些话很不爽。
但他也不是普通人，立刻就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若有所思地看着宣长缨，道：
“这么看来，你是有更好的办法了。说来听听看。”
“崔伯斋不仅对我们是威胁，对你们也是威胁，现在我们合则两利，你也不必藏着掖着。”
宣长缨笑了笑，道：
“办法倒也简单。”
“把你的办法，稍微改一改，就行了。”
“喔？”
闫秉礼明显来了兴趣，有些急切地问道：
“怎么改？”
宣长缨严肃了神色，道：
“找一个他信赖的副手，给北匈通风报信，然后，锦衣卫派人抓捕，把崔伯斋和北匈勾结的事情拉扯出来。”
“通敌卖国，导致京城被困，满朝文武官员，那些天的日子都不好过，皇上也不例外。”
“这样的罪名压下来，谁不想报复他、以宣泄围城时的愤怒？”
“哪个官员会保他？到时候，皇上都恨不得立刻砍了他的脑袋！”
……
“你，够狠。”
闫秉礼听完了宣长缨的计划后，沉默了好一会儿，最后吐出这么一句话来。
却不说要答应这个计划的话。
因为很明显，这样的话，整治了崔伯斋后他空缺出来的位子，就未必会是闫秉礼一派的人接手了。
宣长缨冷笑：
“既想除掉敌人，又想得到他留下的位子，天底下哪里有这么好的事。”
“鱼与熊掌不可兼得，做个选择吧，闫秉礼。”
“现在双方还没有和谈好，当下还是敌人。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
“等谈好了，说不定崔伯斋还要狡辩他是为了两国邦交……”
……
几句话，将闫秉礼逼入了选择的困境。
和谈每天都在推进，时机至关重要，由不得挑挑拣拣。
“行！”
最后……
闫秉礼磨了磨牙，答应了下来。
随后他用手指摩挲着嘴唇，恢复了在京城时的放肆模样，嘴角绽放一抹意味深长的笑，道：
“北地无聊，这事还有点意思。”
“呵呵，你们不要抢了我的乐趣，收拾崔伯斋，我要亲自动手。”
他随后起身，目光深沉地看了宣长缨和阿琼一遍，才转身走了。
等他一走，屋里才恢复了安静的氛围，方才的紧张气息一扫而光。
阿琼旁听了这么一场巨大的针对顶级官员的阴谋，不自觉连自己的呼吸都忘记了。
这也太惊险了吧。
惊险，却又平静。
不过是宣长缨和闫秉礼谈了一场话。
朝廷里的首辅、次辅、锦衣卫便联合到了一起，来合力收拾一个深受皇帝信任的军中顶层官员。
阿琼被震惊得一时说不出话来。
直到宣长缨抬手捋了捋她鬓边的长发，问道：
“阿琼怎么了？”
她才回过神来。
虽然历史书里总写着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
但当亲眼见到时，还是忍不住感到奇幻。
宣长缨开始捏她的脸，强迫她将精力转移到自己身上。
“怎么？被吓到了？”
“不用怕他，他现在，哪里还敢像之前那样对你。”
“我们阿琼，也是在皇上面前留了名、倍受重用的人啊。”
阿琼被他说得笑了，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
宣长缨趁势将人抱到了怀里，往后院的温泉池带。
……
摇晃的水波中倒映着星星点点的烛光，星火晃动中，有不可描述的放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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